“嗯, 我知道, 后续的工作我会负责的, 等我回去弄就行——反正现在也不急了对吧？”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就靠近了门边，随之响起的，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昨天那么急匆匆地赶回公司，本来说要给小言做的午餐都没做，今天我得好好地补偿一——”原本流畅的话语就跟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突兀地中止, 周围一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没什么, ”好半晌过后, 女人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我有点事，就先挂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之后, 不等电话另一头的人给出回应，她就掐断了通话。

“……我可以解释的, ”一段冗长的沉默过后，许艾言默默地从戚落生的身上爬起来, 坐端正之后举起了手, “真的。”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这个家伙每一次进门的时机, 都能挑得这么巧。

这要不是大宇宙的恶意, 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阿姨好。”另一边的戚落生也掀开了被子, 学着许艾言的样子乖乖地做好，努力在脸上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来——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成功。

看着沙发上并排坐着的乖宝宝样子的两个人，李静萱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她一个四十好几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事——能随随便便就接受才怪啊？！

不久之前才刚知道自家儿子那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昂的性向，结果还没过几天呢，她就亲耳听到某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的家伙，对着自家儿子说出了只有某些死-变-态才会做出的宣言——这就算了，这才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又在自家沙发上，看到了自家儿子压着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某项不和谐的运动的画面。

李静萱表示，她的心脏简直都有点承受不了这接憧而来的刺激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把破口大骂的欲-望给压了下去——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骂什么——李静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放下包，端着一张凳子坐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你说。”

那架势看起来，颇有些审讯嫌犯的气势。就是可惜双方中间隔着的玻璃茶几，减弱了这股子气氛。

“你说过，”压下了唇边那无端地冒出来的笑意，许艾言放下了跟上课回答问题似的举着的手，“去喜欢、去爱一个人的前提，是爱我自己。”

李静萱挑了下眉头，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后文。

“所以我考虑过了，”许艾言一脸认真，“杜飞鸣不适合我。”

听到许艾言的话，戚落生忍不住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许艾言，又看了看李静萱，好半晌才确认自己刚才听到的，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幻觉。

——李静萱真的知道许艾言喜欢男人的事。

她甚至还知道杜飞鸣和许艾言之间的事。

一股无法形容的荒谬感从心底升了上来，戚落生一时之间竟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尽管他接下了许艾言提出的这个“游戏”，但实质上，他的心里并不认为喜欢同性，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更不用说告诉自己的父母了——想也知道，他家里的那两位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那两个人，即便不会做出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治愈”他的“疾病”的事来，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像李静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将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左手忽然被小心地握住，戚落生听到了许艾言的声音。

“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眉眼弯弯的人，莫名地有种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所以，能接受他吗？”

“戚落生是什么样的人，妈你也应该知道的吧？”略微侧过头朝戚落生笑了一下，许艾言再次看向对面的李静萱。

李静萱没有接话，只是拧着眉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三人之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静默之中。

许艾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还有心思拿手指挠一挠戚落生的手心，弄得对方差点没直接把他的手给甩开。

没有漏过自家儿子的小动作，李静萱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她以前见过戚落生很多次，但还从来没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除了友情之外的其他东西——虽然有时候她确实觉得这两人相处的时候，貌似有哪里挺不对劲的。

“——高中生应该以学习为重。”在脑子里将许艾言和戚落生过去的相处模式回忆了一下，没能找到什么暧昧的气氛，李静萱好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除此之外，她还真找不出什么不同意这俩人在一起的理由来——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做。

“你昨天说起杜飞鸣的事的时候，都没说这个。”许艾言对李静萱的话显得很是不以为然。

李静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