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他神思混乱,几乎未察觉到有人靠近。一枚袖里小刀飞掷而来,将王剑剑刃击偏半寸。
“吃药。”女子破门而入,到他面前。
“药……过居北关时,就……吃完了。”他疼痛难当,眼前黝黑深邃,浓重如墨,竟一时没认出这女子是谁。
“从柴桑带来的。”她从行囊中取出一颗安神定心丹喂他服下,“柴桑有金匮百药门的产业。”
灵台逐渐恢复清明,疼痛感被压制下去,他正要道谢,却发现眼前垂手而立、容貌恬淡的女子正是许久未见的天星。
从前那个一见外人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现下不仅身量长高了,还习了一手暗器功夫。
“天星姑娘,多谢。”
“不用谢我,赵姐姐听说了你的事,药和磁石就常备着。你上回走得急,她没顾得上问你,索性让我送来。”
东曜迁至西陵镜湖,离柴桑不远,赵芳续能知晓这些,大抵是萧闻歌告诉她的。
天星扶他坐下,又道:“赵姐姐有两句话,托我带给你。”
“什么?”
“孟将军的事,远安侯和萧掌门都知道,你不要太过介怀。他此生光明磊落,身躯捐于家国,资财留予东曜,余一抔尘灰交于叶家,求仁得仁,并非你的过错。”
孟师兄在东曜时就对他照顾有加,而后甘冒奇险,千里送药,于他有救命之恩。虽说悲回河畔一战乃是孟旸有意安排,可到底死于他剑下,人非草木,岂会没有半分惭愧自责?
“唔……”适才平抑下去的头痛之感再度泛起,他即刻摒除杂念,借着定心丹的药效敛气调息。
“还有一句。”天星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在屋内四处探看。
他调息片刻,渐渐缓过劲来:“有什么?”
天星轻悄悄地转走一圈,又回到案边,托起砚台嗅了嗅:“五个月。”
“最后一次磨墨,是五个月前的事?”
“你往南,他往北,或许途中错过了。”
“你是说,他五个月前就北上了?”
“不敢完全断定,不过,不会有太大偏差。”
线索至此处又断了,阿栩离家北上,到过桑柘城,那么之后又去了哪里?
“你、你跟我回锦绣山庄吧,”天星没来由的红了红脸,“赵姐姐说,你若不愿回东曜,可以到锦绣山庄小住。合山围将至,许多江湖旧友都在赶往西陵的路上,她会着人帮你找……北边不也有彤云马帮帮忙留意吗?人多好办事嘛。”
拓拔游见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想是迫于赵庄主的“淫威”,才不得不背下的,他若不领情,反叫这小姑娘为难。
“我答应你就是。”
“嗯!”天星展颜一笑,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大半年没见过了?”
“赵庄主连这个也对你说么?”
“不不,别错怪她,是……是你的身上已闻不出他的味道了。”
赵芳续果然有所预谋,让天星把他“骗”到锦绣山庄,找人的事拜托给行船跑商的江湖朋友,自己则整日撺掇着小姑娘们找他学剑。
受了别人的恩惠,他不便拒绝,只得冒着可能被阿栩瞧见的危险,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女孩们或于习武天赋上有高低之别,但个个努力勤勉,即便练得不好,也让人不舍得批评指责。
一来二去,这位临时的教习师父博得不少温和可亲的赞誉,为了让他点个头、笑一笑,她们练功比平时卖力得多。
“怎样?士别三日,可让你刮目相看?”赵芳续颇为自得。
和小姑娘们不同,他坦坦荡荡,没什么可忸怩的,是以既不必隐瞒也无需客套:“她们身体底子羸弱,剑法大多有形而无神,倒是天星那手暗器功夫,必是得你真传。”
“天星才瞧不上我呢,她已被‘清河小神捕’卫观澜收作关门弟子,年后走马上任,当女捕快去!”
“我记得,清河卫家与骆掌派有些关联?”
“冥冥中自有机缘,不然卫神捕又怎会特别关照咱们骆天星?”
冥冥中自有机缘……西垣丘的大巫也曾于清谈时劝解他说,苛求未必圆满,随心方是自在。
赵芳续见他兀自出神,自知不该说那话,于是岔开一道:“既然她们功底不好,那便劳烦拓拔掌教再指点指点?”
“庭珏剑法精妙,世间难有武功能与之匹敌,有你在,何必向我学?赵庄主饶了我吧。”
拓跋游着实不知该怎么办,师徒名分于他而言有别样的含义,不管小姑娘们怎么想,他既没有那个的意思,就不应招惹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