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在休息,你就不能小点声?”
“你瞧,这个真的很有意思,是我从一个江南客商的手里买的。”
拓拔游听见声音,抬头看上一眼,即道:“六环戏。”
“掌教认得这个?”妙果问。
“掌教在中陆生活多年,这中陆来的玩意儿,掌教怎会不认得?”留香觉得他简直笨死了。
随口应了一声,拓拔游便接着翻阅迦叶摩量世代留存的典籍。
他自继任后,与诸国国主之间不过是维持着礼节性的往来,客气却不亲近。几位国主想着,新掌教幼时流落中陆,与他们不亲近倒也不难理解,如今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不如物色一位身份高贵的公主嫁于他,姻亲一结,以后自然就走得近了。
这些天,前来做媒的说客踏破了迦叶摩量的门槛,他一律说不见,把自己关起来看书。
妙果拉过留香,悄悄道:“掌教从桑柘原回来后就一直不大高兴,我们明明胜了……”
留香让他赶紧闭嘴:“我听聆泉说,掌教本没想杀掉那位将军,交手的时候,他好像是自己撞了过来,才被王剑刺穿了胸膛。”
个中恩怨情仇尊者们不懂,他们只希望掌教能过得快活些,想要什么就买,喜欢什么就去做,反正迦叶摩量有的是钱。
“掌教,桑柘城的货易行快竣工了,各地客商云集,热闹得很,要不您跟我们去看看?”妙果满眼期待。
不等他拒绝,留香又劝:“霰花近日总嚷着腰疼,听说中陆的药膏特别管用,掌教要是去了,就帮她带一些回来吧。”
“是该出门走走。”拓拔游起身,长长地舒了口气,“还缺些什么,都写在单子上,我一并给你们带回来。”
掌教这样说,意味着不必他们自己出钱,尊者们个个兴高采烈的,边写边念叨着吹捧神子的话。
“套辆马车,走吧。”
“好嘞!”
自从中陆与西垣丘之间重启商路,客商们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出八海绿洲,途中各处城池皆比从前热闹百倍。
其中最繁华的当属桑柘城,新建的货易行于城中拔地而起,竟有五六层高。雕花的窗棱,精致的灯盏,红绸子像不要钱似的,将里里外外的柱子栏杆缠得满满当当。
察觉掌教停了脚步,凝目望向眼前高阁,妙果便道:“虽然和西垣丘的房子不大一样,不过气派得很,听说是中陆来的工匠修的。”
“中陆的工匠吗……”
拓拔游的目光落在顶层那排窗棱的雕花上,一轮圆月,几缕浮云,与怀中木匣内侧的纹路……简直一模一样!
是他吗?会是他吗?!
“妙果,货易行是何时完工的?工匠还在不在桑柘城?”
听他语气急迫,妙果也不问缘由,即刻去帮他找人。
足有一顿饭的功夫,他才带了个老者过来。老者听说要来答拓拔掌教的话,原本就缺齿漏风,这下连舌头也捋不直了。
“老人家,你是本地的工匠?”拓拔游问。
“回拓拔掌教,是、是。”老者紧张道。
“那你可认得做这雕花窗棱的工匠?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不不、不认得,货易行是两边的匠人一同修的,因为说话听不懂,所以、没有很多来往。”老者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年轻时,见过一个中陆来的工匠,叫商越。这木纹雕花的手法,和商越很、很像。”
中陆人的名姓对于他来说不大好念,拓拔游反复确认了这两个字,老者还告诉他,这个名为商越的工匠来自一个叫商家村的地方。
“妙果,你采买完便先回迦叶摩量,我……不与你一起回去了。”他十分过意不去,但又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那掌教什么时候回来?”
“给我一年时间,找不到,自然就回去了。”
“别说这样的话,掌教一定会找到的,我们会日日向天神祈祷,愿你们早日重逢。”
货易行修得那样高,只要他到了桑柘城就一定能看见,这是不是说明,阿栩在暗示他,希望他去找他?可中陆地域辽阔,村镇遍布,仅凭商家村三个字,直犹如大海捞针。
“驾——”拓拔游提缰纵马,东向而去。
若没有线索,他不知该去哪找,尚情有可原;如今既知道了线索,要是不找,他必会后悔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