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
猛烈的震动再次袭来,四五块巨大落石自两侧山壁滚下,因力道太大,滚落途中撞上山体棱角,霎时漫天碎石,四散崩飞。
碎石块朝着马帮队伍砸来,商栩纵身而起,运内劲于掌,将飞至人和马匹跟前的几块逐一击落。
既是师父,言行皆为示范。
白游、杨天纵一左一右追上来,与他一同击落碎石,保护马帮众人。
谁知离谷口越近,崩落下坠的碎石也越多,雷鸣般的声响不绝于耳。落入谷中的碎石层层堆积,将狭窄的谷道堵了个严严实实。马帮众人一边安抚受惊的马匹一边继续回撤,石落如雨,已有三五人规避不及,被石块砸伤。
队伍渐渐退出山谷,商栩护卫左侧,白游护卫右侧,杨天纵落在最后。他们时而掌击,时而脚蹬,无暇顾及到每一块碎石,只能优先将较大的击出去,避免它砸进人群。
马帮中有个年纪稍大的,被落石砸伤了腿,歪倒在地,抱着腿痛苦呻吟。若将他丢在这里不管,他一定没命。
商栩揽了匹马,将他扶上去,无奈那人断了腿骨,使不上力气,凭借商栩全力托举,才慢慢坐到马背上。
白游一连击落七八块,回头之际,见一块巨石裹挟着风声碎雪朝商栩与那位马帮弟兄砸去!
“师父小心——”
商栩反应过来,仓促间竟来不及躲,就算他能以轻功步伐避开,眼前这位来不及逃走的弟兄必然连人带马被砸个粉身碎骨。
一瞬之间,白游全副内劲充盈于身,赶在巨石落下之前,以肩背力道猛然抵上巨石,就这片刻功夫,商栩拍马旋身,他二人从落石下堪堪避过。
白游松了力道,抽身挪移,任那巨石砸落谷底,随着一声巨响摔成粉齑。他落回地面,低头呕出口血,洁白的雪地乍染一片鲜红,格外引人注目。
“阿游!”商栩过来扶他,白游以肩背击石,强行阻止巨石滚落,恐怕受了内伤。
“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白游擦去唇角血迹,推开商栩伸过来的手。
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马帮众人撤出山谷时个个满身狼狈,歪倒在地上。回想起方才一番惊心动魄,若非杨帮主指挥得当,商栩、白游武功高强,只怕一行人都要命丧碑山。
白游远离人群,寻了一处安静地方,坐下运功调息。
他闭上眼,想着人比之万物,终究渺小。碑山地动不过是千万年来地动中的一次,那巨石不过是千万次坠落中的一块,他倾尽全力将之抵于山壁上一瞬,竟被那万钧之力压迫得内伤呕血。
凝心纳气诀助人平心静气,治愈伤势确有奇效,他运转内息调养片刻,缓解了些许疼痛不适之感。
待睁开眼时,一丝冷风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游低下头,发现自己衣袍被褪到腰间,上身袒露在外。
“师父?”白游扭头,商栩的手从他背上轻柔抚过,他脑海里又响起了山壁崩塌、山石迸裂的滔天巨响。
“料想你不止有内伤,果然,我让杨兄帮你找些化瘀的草药。”商栩说着,起身去找杨天纵。
“不用了,一些小伤,不用麻烦杨帮主。”白游拽住商栩衣角,忽觉不妥,又连忙松开,自顾自把衣袍穿好。
商栩犹豫一瞬,伸手摸了摸白游的头:“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危险,保护好你自己。”
这回白游竟乖乖的没有躲开,他沉默片刻,终低声道:“即便师父气我、恼我、恨我,下次我依然会舍命相救。”
听他语气里三分赌气七分执拗,商栩心中一紧,不知道这傻徒儿到底喜欢他什么,东曜门规写得明明白白,禁止师徒有染。如今掌门师兄迟迟不定继任人选,白游武功进境直追孟旸、叶敬吾两位首徒,将来必然大有可为,何必一直被这些牵绊,阻了他锦绣前程?
碑山谷道被滚落的巨石堵塞,应是走不了了。
杨天纵给几位受伤的兄弟接好骨后,取出地图,想找出另一条前往红柳城的路——如不能直接抵达红柳城,绕行其他城镇亦可,途中缺医少药,不利于他们伤势恢复,或者干脆兵分两路,他护送商栩前往谷兰沙漠,受伤的兄弟先行养伤,待他们返回时再于后方接应。
他正皱眉思索着,忽听见前方人声喧闹,一支身着铠甲,手执弯刀的队伍走过来,将马帮一行团团围住。
杨天纵目光扫视一圈,这支西垣军队约有三四百人,为首的长着络腮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西垣话。
他祖上是中陆人,因马帮往返西垣丘走商才久居北虞部,西垣话能听懂一些,但不大会说。这位首领的大概的意思是,八海绿洲的西部是他们的地盘,不允许随意通过,请他们返回赛柯沁,否则便当作俘虏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