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如斯,光阴如逝,冬去春来,又是一年。www.dizhu.org
东曜山的这一年,与已过去的无数个年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冷冷清清,一样的安安静静。
商栩、白游下山后,任掌门开始闭关,任何弟子不得擅自搅扰,且按旧例,由叶敬吾代为掌管派中诸事。
纯钧阁里空旷无聊,弟子们能回家的都回家去了。叶老太爷仙逝半年有余,叶敬吾更没有回阆仙的心思。这会儿除了他,还有个无家可归的,便被喊来勉强作陪。
“你五感异于常人,总在我面前拉长个脸,想必对我十分厌恶。”叶敬吾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没有,只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萧闻歌习惯了这样的冷清,没有过多的人关注他,他反而觉得自在。
“你近来习武进步神速,连师父都感到惊讶,既然无事可做,不如与我较量一番。”叶敬吾话音未落,剑意已至。
萧闻歌震剑出鞘的速度比他的反应更快,玉川剑与叶敬吾的苍御剑“叮”的一声在空中交击,几瞬功夫,两人已疾风骤雨般交手十余招。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叶敬吾在东曜门人中有“快剑”之称,以快打快、占据先机是他惯常用的招数。
萧闻歌心中一片澄明,出招没有丝毫滞涩,也没有丝毫顾虑,眼、耳、手,乃至周身每一处都在感知叶敬吾的剑势,即便他再怎么快,萧闻歌接招时亦从无慌乱之象。
两人修习的皆为东曜剑法,招式怎么变都出离不了本源。
“萧闻歌,你果然是柄好剑,不曾令我失望。”叶敬吾扯起唇角,讽刺般地笑了笑。
这场师兄弟之间的切磋打了整整一个时辰,剑下走了数百招,叶敬吾赢不了萧闻歌,萧闻歌也赢不了叶敬吾。
最终,叶大师兄移步后撤,拉开距离:“行了,今日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萧闻歌收剑抱拳,依旧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地退了下去。
待他出门走远,一个黑色身影悄悄自纯钧阁侧门处钻入,于阴影中低声笑道:“叶大首徒如今连一个入门没多久的小子都打不过,传出去只怕没人敢信。”
叶敬吾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激怒,淡然道:“阁下在东曜山上走动,我虽不驱逐你,却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用手按了按自己的下颌:“新制的人皮面具,可有几分相似?”
叶敬吾嗤笑一声,这人功夫不济,花样却多,不是蛊就是毒,现下又改换面目,扮作他师弟秦声的模样。---
“秦师弟惯爱流连花街柳巷,你那眼睛里,缺了点味道。”叶敬吾竟然兴致勃勃地点评起来。
扮作秦声的不是旁人,正是江湖上失踪已久的“无双奴”罗殊。
罗殊干笑几声:“我听闻,你的秦师弟趁着给鸿乂派掌门贺寿,跟一帮江湖人前往北虞部抢山海令去了。”
叶敬吾蔑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哦?叶大首徒对武林至宝山海令不感兴趣?”
“糊弄糊弄旁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何必惺惺作态?山海令不正是你编出来的鬼话,用以欺瞒世人的吗?”
“你既知晓内情,又为何不肯与我合作?届时你拿你想要的,我拿我想要的,岂不两全其美?”
任青霄闭关,骆江行远在江南,否则被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无双奴”罗殊怎么敢在东曜纯钧阁与叶敬吾讨价还价?
“你们叶家人就是太过优柔寡断,若非你爹当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又怎会拖到事情败露,逼死了他?”罗殊说到此处,双眸中染上一丝恨意。
叶敬吾目光陡然一凛:“你我合作是你我之事,先父过世近二十年,你应当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罗殊将方才的情绪敛了一敛:“好,只要你答应与我合作,你想当东曜掌门也好,称霸江湖武林也好,我都能帮你达成。”
“这个诱惑可不小。”叶敬吾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报仇。”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叶敬吾眼神示意,罗殊闪身至屏风背后。
邝志连滚带爬撞进门内,见了叶敬吾,跪下哭道:“叶师兄,秦师兄跟着鸿乂派掌门前往北虞部找、找什么山海令去了,东曜弟子未经掌门允准怎可参与此事?求叶师兄写信劝他、劝他迷途知返!”
“心不在此,劝有何用?”叶敬吾装作无可奈何。
任青霄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宣称闭关一是为参悟武学,二是避开门派杂事,静心调养身体。
秦声心知掌门之位更迭在即,他却不是师父最得意的入室弟子,平日流连男风妓馆,拉拢某些“意趣相投”的武林人士挣些江湖人望,此去抢夺山海令的目的昭然若揭。
邝志哭得伤心欲绝,他对秦声曾以真心相托,二人虽争吵至决裂,他亦不想看着秦声违反门规,闯出祸事。
罗殊躲在屏风后,见邝志难过得声泪俱下,忽然行至他面前:“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