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岳说,西垣话他能教的都教给我了,不过赛柯沁草原的西垣话与谷兰沙漠的西垣话还有些区别,到时杨帮主会帮我们找一位懂得西垣话的沙漠向导,我再向他学几日就行。”白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别的情绪。
“好,你学得很快,这很好。”
“杨帮主说,近来马帮的事情不多,他明日举行赛武会,请师父去看。”
“我知道了。”
“没别的事,弟子先退下了。”
白游走至台阶旁,忽顿了顿脚步,犹豫再三才开口道:“这里风大,请师父……早些回帐吧。”
年关将近,杨天纵把在外跑商和盯梢的弟兄们都召回来,大伙儿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到了该回来与父母妻子团聚,好好大吃一顿、大喝一场的时候。
半个月前,山海令在迦叶摩量的消息传至中陆,各派虽跃跃欲试,然而北虞部苦寒,大风吹雪,至今也没有哪门哪派走到了阑干城。杨帮主在城外稍加布置,除了轮流盯梢报信的弟兄,其余人都可在城内尽情过个年。
赛武会每年都有,马帮的弟兄们好些是草原上长大的,比起“赛武会”这个说法,他们更喜欢称呼它为摔跤大赛。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来的两位贵客都有功夫傍身,杨天纵坚持叫它“赛武会”,好让他手底下的莽汉们长长见识。
彤云马帮在阑干城外的草场上辟出了一块空地,高悬的旗帜于寒风中烈烈抖响,天气依然寒冷,却阻挡不了北虞部儿郎们的热情,他们振臂高呼,吹起口哨,杨帮主在众人的目送下登上临时搭建的擂鼓台。
“我们北虞部男儿,不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要挑战谁,喊出他的名字!接下的,是勇士!不敢接,是懦夫!”
杨天纵敲响大鼓,宣布赛武会正式开始。
“我杨岳,向白游挑战。”杨岳从人群里走出来,抱拳道,“你很聪明,西垣话学得好快,不知道你的功夫是不是也一样出色,请赐教吧!”
白游知道杨岳擅长拳掌,故而他也不用剑。近来练功,他想到庭珏招式能够化剑招为指掌,那么师父教他的剑法或许也可以。经过几日参悟,白游已有所得,杨岳既要挑战他,他不妨用来试上一试。
彤云马帮的功夫源于草原上的搏击、摔跤之术,大开大阖,劲道十足。杨岳提气运掌,一连三掌击向白游,迫得白游足尖点地,后退数十尺。
场外其他弟兄纷纷叫好,杨岳这小子真给咱北虞部男人长脸!
分花拂柳剑的“飞絮拂衣”一式是变攻为守的招数,如若时机合适,也可用为变守为攻。白游后撤时劲道在腿、在脚,他俯身避开杨岳掌劲,趁他收招再攻之际,扫其双腿。
杨岳跃起躲避,失了先机。白游并指为剑,用上五成内劲,点他侧腰。杨岳变掌为拳,架住白游攻势,却抵挡不住奔涌而来的力道。一臂不行,只好再加一臂,全身力气皆用于抵挡白游两指,浑身上下几乎全是破绽。此时再鏖战下去也没有意义,白游侧向一移,撤指换掌,自背后猛击于杨岳肩颈处,杨岳单膝跪倒,已然输了。
其他弟兄不相信杨岳这么快就输了,他可是年轻一辈里武功最好的,场外一时议论纷纷,请杨帮主出面主持公道。
杨天纵朗声道:“这位小兄弟出自东曜剑派,擅长使剑,他以拳掌与你对战,已是让了一筹。阿岳,输了就是输了,咱们北虞部男儿赢得起,也输得起。”
北虞部的男人怕的不是输,是输了之后便没了勇气。场外诸人见杨岳打不过白游,胸中燃起好斗之心,接二连三地大声呼喊,向白游发起挑战。
他们的力气很大,与之硬拼很快便会耗尽体力。白游为了应战,只能用自身的长处去搏对手的短处。东曜剑法对习武者身体是否敏捷、反应是否迅速要求很高,他们的招式在白游看来并不难接,难的是如何将对阵时的先机掌握在自己手里,让对方随着自己的招式变化而变化。一旦进入比拼谁更敏捷,谁变招的速度更快的境地,白游就能轻而易举地获胜。
包括杨岳在内,打头阵的十五六位弟兄都陷入了白游的圈套,起初交手数招,既打不中他,也逮不住他,稍不留神就不知在什么地方挨了一下,有的是腰,有的是后背,有的是腿,有的是脖颈。
白游扣着身后弹尘剑的剑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上流出的汗浸湿了两侧鬓发。马帮弟兄的车轮战让他一直维持着高度的注意力和敏捷度,如果再有人向他挑战,他会拔出弹尘与之相抗,或可省一些体力。
“帮主,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请帮主与之一战!”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就是,如果今天没人能赢过他,咱们彤云马帮如何在赛柯沁立足?”又有人喊道。
马帮的弟兄们群情激奋,他们最崇拜的人就是台上的杨帮主,相信只有杨帮主才能帮他们“报仇”,打败白游,一雪前耻。
杨天纵呵呵笑着,让大家不要闹,而后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商栩。
商栩察觉到杨帮主投过来的目光,假作低头避开,端起手中的茶盏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嘴唇碰到茶盏边缘时,不禁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