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郁坐在廊下,拂面而来的风里沁着花香,他微微闭起眼,享受着久违的轻松惬意。头部的外伤已然愈合,除了走路不稳,无法独自出行外,其他都很好。
孟旸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这几乎已成了他们之间既定的默契——倘若叶非郁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孟旸就能在第一时间替他代劳。
“天气真好啊,冬天终于过完了。”叶非郁伸了个懒腰。
“等我做好这副机关拐杖,你就能撑着它起来走路了。”孟旸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刨着木头。
叶非郁嘻嘻笑着:“你借了枕先生毕生绝学,就为了做一对拐杖?我若是他,定气得吐血。”
孟旸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金思成他……下山去了,你怪我吗?”
“怪你什么?怪你没打他一顿,替我报仇?”
“我不是没有想过。”
想过就可以了,叶非郁自认技不如人,在比试中受伤,事后若再去找人报仇,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刨木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响在耳畔,他养伤这段时日把孟旸累坏了。好了,孟旸又寻思着给他做拐杖,怎么都不肯放过他自己,停下来休息休息。
叶非郁突然岔开话题:“孟师兄,听说收了两个小师弟,你还没带来让我见一见呢。”
孟旸道:“你还是好好静养吧,两个半大的孩子,比你当年还闹。”
骆江行名下新收的两个徒弟是一对双生子,墨林镇人,唤作陆遥和陆远。两位弟子在试炼中成绩平平,好在心思缜密又勤勉用功,才被留了下来。
他俩还没有住进独鹿阁的资格,平时宿在弟子房,唯有每天晨昏定省,前来独鹿阁向师父问安。
骆江行跟孟旸留下几句话,让他照看好新来的徒儿,便又下山去了。这些日子,陆遥和陆远来这只能见到孟旸大师兄。
这天傍晚,叶非郁可算“逮”到了两小只,被晋升成师兄的自豪感迷了心窍,他招了招手,装模作样:“咳,你们过来。”
他俩没见过叶非郁,但能在独鹿阁中摆谱的,想必也是师父的入室弟子,陆遥、陆远抱拳行礼:“见过师兄。”
“听说你们是一对双生子,怎么我瞧着,长得一点也不像。”叶非郁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好奇得不行。
陆遥挠了挠头:“我们的确是双生子,从小就生得不像,我像父亲,弟弟像母亲。”
他们今年十四岁,陆遥个头窜得快,身体又壮实,看上去是个习武的好料子。而陆远瘦瘦小小的,话也不多,像个小鸡仔似的跟在哥哥后面。
叶非郁突然找到了新的乐趣,他走不稳路,不方便出门,虽然孟旸无微不至地照料他,让他很感动,可一直憋在独鹿阁的日子着实太过无趣。
“你们答应师兄一件事好不好?”叶非郁笑得春风灿烂。
两个小的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师兄,又对他们笑,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好。”
“你们白天习武,早晚过来,把在山上看到的、听到的趣事讲给我听。回头你们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也告诉我,我让别人从山下给你们带上来。”
骗小孩真是叶非郁的独门绝技,陆遥和陆远的表情只能用两眼放光和突然兴奋来勉强形容。
反正骆江行不在山上,独鹿阁就由着叶非郁胡作非为。陆遥和陆远常陪着他聊天讲故事,有时玩儿得太晚了,就被叶非郁留在闲置的房内休息。
难得见他这般高兴,孟旸想管却终究不忍。
“有他俩陪我说话,你去歇息吧,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他们能帮我。”叶非郁对孟旸道。
“他们还小,我不放心。”孟旸摇头道。
乍暖还寒的天气,早晚有些冷,他拿了件披风给叶非郁系上,怕他久坐着凉。
陆遥按照叶非郁的吩咐,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给他嗑瓜子,磕好的瓜子仁盛在白瓷碟子里,一颗接一颗,待有了那么浅浅一碟,就会被叶非郁一口气吃掉。陆远挨不住困,听着故事,没多久就会周公去了,趴在叶非郁的腿上睡得酣畅淋漓,光明正大地霸占着孟大师兄的心上人,全然不顾会有什么后果。
当孩子王还当上瘾了。
孟旸环顾一圈,将各处打点妥当,所有叶非郁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再俯**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他的鼻息湿润麻痒,叶非郁缩了缩脖子:“去休息吧,明儿见。”
孟旸轻手轻脚地出去,转身带上了门。
陆遥将瓜子壳剥出清脆声响,他边剥边道:“孟大师兄待你可真好。”
“小小年纪,你怎么看出来的?”叶非郁逗他。
“这里有三个人,他待了一晚上,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和弟弟一眼,都是师弟,差别可真大。”陆遥嘟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