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珏弟子赵芳续,拜见商掌派!”外面响起赵师姐的声音。
白游开了门,见赵芳续依旧背着那副卷轴,身后站着欹先生,她盈盈一笑:“你还在这啊,我以为你回剑庐去了。”
其他试炼弟子的确暂住在剑庐,白游给商栩治了伤,顺便就留下来照顾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可被赵师姐一语道破,倒显得他脸皮厚,非要赖在画影阁似的。
白游回避掉这个话题,又怕屋内的商栩听见,支吾道:“二位请、请进来坐。”
赵芳续向商栩见过礼,道:“我请欹先生过来为商掌派号脉,也替我师父前来探望。”
商栩问道:“你师父近来如何?”
赵芳续忽然神情沮丧,摇了摇头:“那日从纯钧阁回去之后,茶饭不思,才几天光景,人就消瘦憔悴了。商掌派,有一句话我虽不当讲,但……”
“但讲无妨。”
“掌门还未说要如何处置我师父,可她看上去,已全无生志。”
欹先生搭上商栩脉门,感知他心绪翻涌,出声提醒道:“不可心急焦虑,且听她说完。”
赵芳续将背后的卷轴取出,在桌面上铺开,原是一副画。画中女子月下舞剑,体态婀娜,身形轻盈,容貌秀美,微微侧首浅笑之际露出一半后颈,上面以朱砂点就两处红色胎印。
商栩仔细看着画中女子的面貌,只觉分外眼熟:“丁师姐?”
“正是。”赵芳续道,“前些天,师父得知你回山,便命我将此画带来,说你一看便知。她近来意志消沉,我料想,多半与丁师伯的事情有关。”
“你师父可提过,为什么要给我看丁师姐的画像?”商栩问道。
赵芳续与欹先生对视一眼,难道她师父想岔了?商掌派并不知道白游是丁师姐的儿子,只是出于巧合才带他回山?
“白师弟,你将上衣脱去,让商掌派也瞧瞧。”赵芳续对白游道。
赵师姐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脱衣服,他已经十五岁了,多少知道些男女之防,而且还当着阿栩的面,他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下不去手。
赵芳续见他忸怩,疑惑道:“咦,又不是第一次了,白师弟怎么像个女孩一样害羞?夏天里,师兄弟们都打赤膊,混在一处凫水玩闹,我以为……”
听赵师姐如此说,白游耳根子都红了,商栩忙打圆场:“天气寒冷,你不用打赤膊,稍稍露出脖颈就好。”
待白游拉下衣领,后脖颈上的两处指尖大小的胎印赫然在目,与丁师姐画像上的位置形状如出一辙。
商栩恍然大悟,他第一次在会安镇遇见白游,就觉得他十分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如今回想起来,白游的眼睛、鼻梁和下颌与丁师姐十分相像。
“丁师姐远走北疆时,我还不满十岁,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看见这副画,我也记不起她的模样。阿游,你的容貌与她甚为相似,极有可能是我丁师姐的儿子。”商栩对白游道。
白游看着画中女子,她与自己七分相像的外貌,又与梦中见过的母亲有着一样温暖的感觉。他贪婪地看着画,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母亲生下他后不久就去世了,什么也没有留给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母亲长什么样。
“唉,若非我当年将她练剑的样子画下来,被阿叶宝贝似的收藏了这么些年,恐怕这孩子……造化弄人啊!”欹先生叹道。
白游望向欹先生:“先生说,曾见过我母亲?”
欹先生没必要瞒他:“见过,不仅见过,而且……”
商栩接道:“欹先生不是东曜剑派之人,因与我师父约定二十年不下山不用武,许是在山上与丁师姐有过一面之缘。”
“我呸!”欹先生唾道,“老滑头死都死了,谁要遵守与他的约定?他让我无偿诊治三百人赎罪,我早已完成,还待在这么个破地方,不过是因为……放不下阿英。”
欹先生说到此处,眼眶鼻头一并红了。药庐里乍见白游,他便看出是故人之子。这么多年,丁撷英一点消息都没有,忽然得知她还有个儿子活着,怎不令他又喜又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