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摘星星捞月亮就不用了。”李清河后撤一步。
“那财富和权力呢, 土地和大海呢？”玉藻前跟上一步。
“既然是死过一次的人，还在乎这些干什么。”李清河往左躲开几步。
“那可不一定哦？死后还疯狂追求身外物的人可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哦？”玉藻前也紧逼其后跟着往左。
“但我并不需要这些。”李清河无奈地按住玉藻前的肩膀，阻止她继续靠近自己，“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你既然还活着就肯定有想要的东西。”玉藻前不依不饶, “我是认真的哦？我什么、什么都能帮你做到哦？”
“我真的，真的心领了, 谢谢你。”
“你在担心你养的那些小宝贝吗？”玉藻前不太理解为什么李清河会拒绝自己，她歪歪头试探着说：“我可以都弄过来哦？就算想解决你们那边‘造神’这个麻烦的问题, 我也能做到的哦？就算你身体里的那位我也能——别打扰人家追对象！”玉藻前突然住嘴, 一尾巴扫上李清河的后背，绒毛蹭过李清河的脖子，痒痒的。
“不知道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吗！小玉我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对象！”玉藻前气势汹汹。“什么？不能跟你抢？还不是你死乞白赖馋上她的！你可给我让开吧！
“你还威胁我？！你信不信逼急了我把你踢出来！”
李清河哭笑不得地看着玉藻前对着空气龇牙咧嘴。
怎么说呢？虽然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不请自来的恐怖存在让她很不舒服，但是看到玉藻前这副同小孩子吵架的模样又让她忍不住笑出来。
能和玉藻前这么吵架的……
李清河内心有了计较。
“谢谢你, 小玉。”李清河轻柔地拂开玉藻前的尾巴, 第一次叫了玉藻前最喜欢的自称。“但是真的不用了。”
“……不对啊。”这发展不符合玉藻前的想象啊。“我是真的很厉害，你不信吗？”
“我信。”李清河说：“可是小玉, 你能做到我想做的事吗？”
玉藻前……她还真做不到。
她觉得李清河根本不是什么都不要, 而是要得太多了。
玉藻前无可奈何。
“真是的,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正是因为你要得太多，她们才找上你的。”
要她说，星球的两大抑制力——盖亚和阿赖耶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世界自己的本能、负责保护星球的盖亚, 和灵长类想让自己的世界存续的无意识集合体、负责保护人类的阿赖耶识——作为星球的两大抑制力, 会判定哪些个体为“行为足以威胁人类或世界存续”的敌人。
两大抑制力大部分时候会寄宿在作为媒介的人或物上, 或者动用人类历史上留下姓名、同她们签订了契约的英雄化成的“英灵”对敌人进行摧毁。如果这个个体无法经由人手消灭，抑制力会转变为自然现象，将该个体与周遭事物一并摧毁。
说出来都要笑死人了，这样厉害的两大星球抑制力具象化的意识体竟然在未来面对危险时，不舍得动用手下的英灵，找了这些倒霉鬼来收拾因为她们的疏忽而留下的烂摊子。
更要命的是，两大抑制力竟然还分别想在倒霉鬼们身上用不同的解决办法。
虽说阿赖耶识是守护人类到即使为人类牺牲地球也没关系的力量，但是阿赖耶识守护的是“人类”，而不是“人类个体”。
在遥远的红龙之国，理想之乡阿瓦隆，玉藻前知道那里住着位非常出名的梦魔与人类的混血，曾经是那片土地上最后的神秘侧代表——不列颠红龙的老师。
虽然是培养人王，指导人王的魔术师，但是这位老师其实并不懂人心。
被叫做花之魔术师的半魔与阿赖耶识有着较为相似的人类观。
那种“虽然我是很喜欢人类的世界啦，不过如果具体到个人的话，那就比较，你看，嘛，嗯！好！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说为妙！”的混沌观念。
玉藻前觉得，怀有这种观念的存在，比抱有毁灭人类的存在更为可怕，因为这样的观念可以解释成——
只要人类存续，个体或者历史发生什么事都是无所谓的。
连喜爱人类的半人类都不在乎“个体”，那阿赖耶识呢？
人类是否能够存续完全无所谓的盖亚呢？
所以玉藻前说，李清河比过去的她还惨。
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玉藻前不得不承认，幸亏来自深渊的那位喜欢窝在李清河身体里，要不李清河早就被越来越重的压力压得连粉末都留不住。
“因为我的道心而被人盯上，倒了霉，难道我就要把原则丢掉吗？”李清河并不知道玉藻前在想什么，她闭了闭眼，之前因为玉藻前而看到的真实世界已经模糊了，美丽的女性重新回到她的视野里，她看着神态动作与人类别无二致的玉藻前，轻轻地说：“小玉，想要获得人类的爱，你还有得学。”
“……你知道？”
“我眼光很准。”
玉藻前盯着李清河看了好长时间。
“没意思。”她突然像是对李清河失去了所有兴趣，转身就往木屋方向走去。“两个半吊子小鬼从今天开始去后山泡一个时辰的温泉，记得带上挂在你腰上的那个小鬼，多泡泡他能醒得更快。
“小怪兽你来照顾，这里灵气充足有助于他自我修复，让他随便玩就行。
“你住下面的屋子，做饭打扫自己动手。今天早休息，术法教学从明天开始，记得穿件耐脏不容易碎的衣服。
“还有——”
玉藻前回过头。
“你就算看那姑娘不顺眼也要好好感激她，她帮你保住了命。”
李清河一愣，反手摸了摸自己后背。
像是回应她的抚摸一样，她指尖所触过的地方，都散发出舒服的热度。
不属于她的热度。
这份热度一直未曾消失，在微凉的夜晚陪伴着她，直到入眠。
女孩子吗？
李清河想着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在平安京的这几天，遇到的人总会让她感觉平静温暖呢。
第二天李清河：呸！
平静温暖个屁！
“不要以为她喜欢你我就会手下留情！”
一大早，玉藻前穿着一身轻便衣服站在半空中，晃了晃手里的稻谷穗，对翻窗户跃出屋子的李清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