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似乎并没有给裴云归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他被关在凤仪宫中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说服孟婉音之后便溜出宫去,照旧去找秦沧海。
他向来以一己之力就能在后院里上蹿下跳,还能弄的后厨里养的食材们鸡飞狗叫,日子过的好不热闹。裴云归负责闹,秦沧海只好负责在他玩的累时将人拖回书房,拎着衣襟按在桌前,摊开一卷崭新的书卷:“学宫前些日子所教授的新课······”
裴云归一把抱住脑袋:“我不想听。”
他蹬蹬腿,身体向后仰,躺在梨花木椅上。秦沧海早就磨好了墨,见他耍赖也只是笑一笑,依旧用桌案上的狼毫笔沾了墨汁,温声细语的哄他:“可你落下的新课总要学啊。不难的,我读一遍你便能会。”
他不愿做的事,秦沧海从来不会逼他,只是裴云归自己也知道哪些事非要做不可。他在秦沧海的读书声中画过乌龟,独自对弈过棋艺,甚至还耐下心来摘抄一首古书上的诗词,想要贴在秦沧海背后,却被人转身抓了个正着。
他也在空闲时候心血来潮去爬树,被秦沧海着急忙慌的拦下,于是陪着他坐在庭前看秋叶被风吹落,场面萧瑟的很。裴云归戳着秦沧海的脸颊说你这人年纪轻轻,怎么从小就爱看这种场景?不如咱们去看后山的红叶?
秦沧海笑着由他又戳又捏,点头应道:“好。之前你不是说还想跑马?后山那儿也算是个合适的地方。”
“你还记得呀。”裴云归惊喜道,“我同你说,西琼的八王爷也来了猎场,还当着父皇的面说我骑射有天赋。”
秦沧海还没来得及“嗯”一声,就被裴云归捂住了嘴:“虽然你不会说那位八王爷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这样的话,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你的嘴堵住好了。”
看来这也是明白那些当真是场面话了。
秦沧海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这才让裴云归放松下来。他捉住那只想要离开的手,拢到自己的掌心中,望向强装镇定的裴云归:“说来是我不好,本想和你一起看院里的木槿,没想到错过了花期,只能让你看些落花残叶。”
裴云归勾起手指,在他掌心中挠痒痒:“这有什么?等来年再一起看便是了。”
他十七岁那年的秋天,秦沧海府上的木槿开的比往年更艳。重瓣簇拥着花蕊,沉甸甸压在枝头,风一吹便落得满室清香。裴云归蘸着笔墨涂涂画画,一会儿看看景色,一会儿看看坐在身边的秦沧海,咬着笔杆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秦沧海本以为他要构思一副精妙绝伦的画来,结果画完之后一瞧,上头只有一朵孤零零的花苞,迎着宣纸上那处空白,像是沐浴阳光后终于舍得绽开一点蕊芯。
“送你啦。”裴云归搁下笔,手一挥,“走了走了,闷了一天可憋死我了,咱们出去转转。”
从小到大,他说的“出去转转”从来都意味着要偷偷溜出宫。几年下来,南琼门的守卫们看他俩都看的眼熟到不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了他们通行。偶尔也遇到过出宫采购的宫人们结伴回来,路过时瞧见他俩正要偷摸溜出去,便有几个胆子大又资历老的领头人劝道:“九殿下要记得早些回来!不然皇后娘娘又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