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最近特别忙,上完课就往图书馆跑,要是哪天没课他一整天都待在训练场里。吴定波说他是典型的有能力没信心,有能力就会想试试,没信心就会担心。等到周末的前一天晚上,吴定波溜进阮千卧室,阮千还在图书馆,回来已经快第二天了。他看见睡在椅子上的吴定波差点没被吓死:“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定波被吵醒了,心里不痛快,又想到是自己主动来找人家的,只有压下了那点不痛快,躺在椅子上要死不活地说:“明天周末了。”
“我知道啊。”
“你还要帮我把澜澜带来看星星,你是不是忘了。”
阮千没忘,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只是不记得是明天了。吴定波看他只张嘴不说话,知道是这人记忆不太清晰了,打了个哈欠说:“提醒你了,明天记得。”又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大爷一样地出了阮千卧室。
次日傍晚,吴定波和阮千去医院接澜澜。克里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没戴工作牌,也没穿格子衬衫,看起来和阮千他们没什么区别。
吴定波把澜澜抱到租来的轮椅上,再给她戴上口罩,四个人出了医院,坐空中轨道电车去学校。
真的像阮千说的那样,很轻松地就进了学校。可能是因为澜澜看起来太虚弱,不像会造成威胁的人。吴定波跟着阮千往东边的天文台走,克里斯走在最后,好奇地四处张望。吴定波有些奇怪,他看起来跟没上过大学一样。
克里斯转过头,刚好和吴定波的眼神撞在一起,他笑了:“大二就被教会选上了,没机会体验学校生活,觉得挺稀奇的。”
吴定波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继续推着轮椅往天文台走。澜澜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天。傍晚是天空颜色最丰富的时刻,先是有金黄色从太阳那里渗出,告诉人们现在是黄昏了,然后光线越来越暗,橙红色铺满了整个天空,接着就是玫瑰红,紫红。紧接着,在某个瞬间,太阳沉入地平线以下,所有的色彩都急匆匆地往回跑,天空变成了暗蓝,只有一些跑得慢的橘红还残留在天上。天地陷入了一片朦胧的黑暗。
路灯亮了。
阮千跨过了一条黄黑相间的线,他突然转过头,严肃地说:“别吵,别闹,别想着去A区,也别去B区。跟好。”
吴定波自觉压低声音:“看不出啊,还以为你是偶尔来。”
“有一段时间背星图,想看看实物是什么样的。”阮千带着他们走到一个看上去很旧的圆顶前,门半掩着,漏了点暖黄的灯光出来。“这里是存放老式仪器的地方,虽然这么说,那些仪器都是八成新,有时会有情侣来看星星,但是今天周末,应该没什么人。”
阮千推开了门,一楼中央放着一个第一星系的模型,看上去经常有人来保养,第二行星顶部因为反射了灯有一块亮斑。靠着墙是两排陈列柜,从前往后,按照发明的时间顺序摆放了观测仪器。两个柜子中间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左边一条,右边一条,扭了一下,楼梯口正对着大门。中间是浮雕,描绘的是第一架望远镜投入使用时的场景。
吴定波直接把轮椅抱着走上二楼,阮千和克里斯跟着上去了。二楼放了几张桌子,以及各种观测设备。阮千调着墙上的控制装置把圆顶上的天窗打开。星光从那里倾斜而下,澜澜一路都仰着头,脖子早酸了,她想看那个缝隙里的星空,可是脖子很痛。
“别着急,”阮千笑着搬过一台望远镜,长得和普通望远镜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目镜是朝上的。“用这个看,广角望远镜,不用抬头,调整好以后低头就能看星星了。你会吧?”这是问吴定波的。后者点了点头,阮千就坐在旁边的桌子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