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细腻清新,入人怀来,如一只柔荑。
丘暝无意应付顾麟的闲聊,他料想顾麟也不会对他如何,于是很快就在这催人醉的春风轻抚中安然入睡了。
“小丘?”
顾麟说完一句话,发觉没人接他的话茬,偏头一看才发现丘暝去会周公了,只好暗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去扶坐着睡着的丘暝,扶他躺下去伸直了,又替他掖了掖被子。看见丘暝一只伸出被外的不安分的皓腕,想了想,还是帮他把了把脉。
‘虚浮二脉兼之,是卫气不固。’顾麟心想,还是寒毒太深的缘故。
他伸手把丘暝伸出来的手收进被窝里,看了一眼丘暝的面色,还算好,只是少了几抹唇色,显得苍白。
“呼——”顾麟站起来,吐了口气,走到窗边,开始看窗外筑了新巢的燕子,看了好一会儿唧唧喳喳的无毛雏燕,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生川。”
“主上有何吩咐。”生川就像一只影子,随传随到。
“你去抓点药来,三碗煎做一碗,要这几味……”
“是。”
丘暝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了,他身上松快了许多,心口没有了沉闷之感,周身的气血似乎都行得更顺畅了。
屋里有熏香,是某种草药香,床旁边站了一个黑衣人。
“丘道长,这是主上吩咐您喝的药。”生川端着一碗褐黄色的药汤,适时开口道。
丘暝皱眉,把药接过去,药汤上没飘一点药渣,清清亮亮的,但是气味儿很苦。
生川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丘暝,好像丘暝不喝下去他就要灌下去似的。
丘暝心里诧异,莫非那头笑面虎转性了?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把那苦不拉几的药汤喝了,递还给生川。
“你主上呢?”
“这呢。”丘暝刚问完上句,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影便开口接了下句。
顾麟挥挥手,自己走到床边来,“找我?”
“没……随便问问,你……”丘暝心里有一箩筐的不解,但嘴上又说不出来。
“怎么?”顾麟心里明镜似的,早摸透了丘暝想问什么,却佯装不知,他不仅不说,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丘暝。
“没什么……”丘暝叹了口气。
顾麟志得意满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小丘,四月末,王家的鉴英会,你要去吗?”
丘暝想了一想,谨慎答道,“但听我师尊的安排,若是我师尊有意,我就去。”
顾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药汤好喝吗?”
丘暝哽了一下,下意识道:“苦……还行。”
顾麟就爱看丘暝委屈吃瘪的样子,不禁愉悦地笑道:“苦就苦吧,口是心非的。这药虽然苦,却是我门中不外传的秘方,对你的伤大有助力,一般人轻易还尝不着这苦呢。”
丘暝心说,要不是你让我中了这寒毒,我也不想喝你门中的秘方啊。
“多谢顾门主的一番美意。”虽然心里不想搭理顾麟,但他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
“谢就不必谢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何事?你说就是。”
顾麟看见丘暝这幅隐忍模样,不禁好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我抱你进这家客栈的时候,你那一身的道袍被店家看见了,他就拜托我务必要告诉你,他说他有一个小请愿。”
丘暝听见“抱”字有点头疼,但他不想去想那么多,“什么请愿?”
“这家客栈在郾城城外,才建成不过一年多时间,平日用水是靠客栈后的一口早就有的水井,可是去年的这个时候,那水井里生出了一只井鬼,生食了店里的一个伙计。这家店主看你是个道士,怕今年又出现这样的事,就想求你帮他们除鬼。”
顾麟的嗓子低沉,说话很好听,他三言两语地说完这件事,又补充了两句,“当然了,我是觉得这种事多了去了,没必要帮他,这两天想让你好好养着就没给你说。”
丘暝沉思了一下,立刻起身下床,“我想见见店家。”
“道长,您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