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言。”她冷呵一声,“近来多读了一些女治之论,就连《德女子十三记》哀家也读完了,不得不说,确实感触颇深。”
难怪刚才阴叔惠说她厌烦身边的司教,阴淑丽的手边书都是司教选定的,这个司教多给她看女德女训。似阴淑丽这般的胸怀开阔的女子怎能受得了。
“选书虽然为司教所做,但是难免容易受人左右。”我不得不揣测,这个司教敢有这样的做法,想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是啊,哀家如今连看个书都不尽兴,说什么舒服啊。”她搁下画卷。
我方道:“那我给太后出个主意?”
话音一落,她展颜一笑,“是吗?”
“太傅最近正在筹划试院的奏表,这事情必定艰难重重,到时候太傅必定受到弹劾,太后借此机会,便可重登大宝。”我险用重登大宝四个字,实则是为了测她的心意。
阴淑丽匀呼匀吸,静定道:“哀家深居惯了,恐怕也很难再如往常一样,操持朝政了。”
“太后忧虑不是没有道理,您到不如抓紧再办两件事。”我已知她意思。
“何事?”
“联姻张才君,巩固实力,以防不测,此为第一件,再就是让二王出面,把您抬进宣政殿。”
阴淑丽定是细细思忖了,对我道:“哀家与张才君已经通过信,只是他没有女儿,他说他妻姊有一个适龄女,或可以送入宫中。”
“不可,与他隔亲,难为要挟。”
“哀家也知道,可是总不能人家没有女儿偏要送个进来的道理吧,哀家也与太傅商量过了,实在不行,选个公主嫁给他的儿子也是好的。”阴淑丽有些不耐烦,看来是被这件事难住了。
我自从给她出了这个主意之后,也多有留意张才君的家族,确实发现很难联姻,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张才君有一个亲妹妹,太后可知?”
阴淑丽眼前一亮,但旋即暗沉下来,口气也有些生硬,“你什么意思,张才君那个妹妹早就出嫁好几年了,难不成你想……”
“大裂七逐时期,各国的公主也不尽是如此吗,这国国君死了,便被嫁到另外一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这有什么不能想的。”我提出这种法子来,自然是不道德的,但却是最有用的。
阴淑丽当即喝道:“女人们还不够可怜吗?”
“在您面前,一条路是踩着别的女人的身子走向宣政殿,一条路是您自己走向灭亡,而别的女 人亲眼看着您,太后,选哪一条路走?”
她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所以我知道,她会想明白的。
“总不能杀了她的丈夫吧。”
“看来太后心肠太软弱,经不住事啊。”
“让他休妻便是,何必杀人。”
“女子犯了七出条,才会被休,那便是无贤无德,这种人怎么可能进的了皇家的门。”
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可真是抓住了我的七寸。”
“不果决,难成事。”我知道她不会不答应的。
“哀家再想想,此事不提,你且再说说,如何让贺兰王与江陵王,帮哀家回到朝堂。”
这件事我也是早已算定,便从头娓娓道来:“太后可秘书二王,请他们来洛阳恭贺陛下纳妻,借此机会,一并发作,为防生变,可先遣王妃来洛阳,就说太后思念,暂留居宫内,最好带着儿女来,这样太后手里有了把握,二王何敢不从。”
阴淑丽深以为是,方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太后掌权,才是大魏改头换面的先机。”
她笑着摆手,“你惯会阿谀奉承,也罢,自今日起,哀家授你一个虚名,以正人言。”
她要赐我一个名衔,这倒是好的。
“谨遵太后命。”我拜伏称臣。
“太夫人贤有一个养子,你也知道,已经册为元伯,你挂在他名下,做一个五品的君读令,如何?”太夫人贤便是指原来的贤妃。
我自是知道,并藩之后,便不再设立新王,皇帝的兄弟,年长的称伯,年幼的称君,以别于帝王。
“臣谢太后。”我叩谢上恩。
她方站起身来,走至我面前,一把手扶住了我的胳膊,轻诉道:“胶玉,哀家确实因为阿道的去世,对你有所冷落,因为哀家一见到你,就会想起阿道,更何况……”
“更何况太后认为,臣之前帮助太后都是因为阿道,所以阿道过身,臣便不会再尽心尽力地为太后出谋划策,对吗?”我深知她的疑虑。
她与我真切对视,眼里说不出的精明之光,“从今往后,哀家不会再完全信你,你的每一句话哀家都会好好思量。”
“那臣唯愿太后保持这样的心,对每一个人都不能信,信了,就是被拿住了。”她如今已经隐隐有了帝王心术,凌驾在上的她,终于为权力改换了原则。
“你放心,哀家会的。”l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