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死无对证。
“那这个宫女,可是曾和公主师有过牵扯,究竟是公主身边的宫女,还是随便一个宫女?”此事端倪太多,稍有不对口的,便能推翻这个罪名。
贤妃这时候开口了,“她是本宫宫里的一个洒扫婢子,平日里连宫门都甚少出,更别说和公主师有过牵扯。”
“贤妃娘娘何必偏袒一个宫女?”食戈兀不依不饶,“这个宫女……”
贤妃立时打断了他,“怎么,本宫宫里的人,食大人倒比本宫更清楚?这要是说出去,也不怕别人说食大人一天到晚什么事儿也不干,净派着人盯紧了本宫,那你这罪名可不比公主师的要小。”
我看着食戈兀,心里疑窦丛生。
食戈兀纵然不是个善于玩弄阴谋的人,但是脑子还是有的,如今轻易被拿捏住,实在是可疑。“食大人,敢问谁人偷情,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人多眼杂的御花园里,你但凡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这是有人让你撞见的。”
为今之计,是要让食戈兀有个台阶下,只有如此,才能让他身后那个人有所动。
“胶公子的意思是说,这是有人故意挑拨公主师与食大人?”阴淑丽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我看向阴淑丽,报之以坚定的目光。
“想来,如果这件事是食大人所为,也不会如此漏洞百出,只能是有人作梗,算计他们两个人,才好从中获利。”我端起一旁的茶杯,里面是已经凉透的茶水,烛火的微光倒映在水上,波澜不惊。
食戈兀提着嗓子说话,“哦?刚才胶玉公子可是一口咬定此事是我所为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杯子放下,“事到如今,谁做的还重要吗?”
“你什么意思?”
“食大人一片赤诚之心,想必这件事如今还是秘而不发吧,既然如此,只算作是咱们几个人知道便是,但凡有半点风声漏出去,就由食大人担责,怎样?”如此一来,拿捏住食戈兀的一举一动就简单多了。
他连连哂笑,笑声落定随即狠狠道:“胶玉啊,你这是在害我。”
“你这就是不明事理了,我这分明是在救你啊,必擒,我劝你,少些古怪心思,到时候才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我对食戈兀还是留有一丝期望的。
可是一句话又有什么用呢?像一块石头,落入漆黑的水里,激荡起水波,在无尽的黑色里下沉,直到被遗忘。
“皇后,臣还有其他要事,便不在此耽搁了,臣告退。”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匆忙离去。
我不知道这块石头有多大的分量,但是我知道,这块石头确实沉入水底了。
必擒,这是我最后一次饶过你。
“怎么今次你退却了?”食戈兀一走,阴淑丽便打趣起我来。
一旁的贤妃也是用绢子捂着嘴笑,“还以为今天要开开眼界,看看胶玉公子的真本事。”
我自然也只有陪笑的份儿,“贤妃娘娘真是说笑了,明明您自己就能堵住他的嘴,为何还偏偏叫我来,倒显得弄巧成拙了。”
贤妃轻叹了一口气,“你只当我说的也是实话,那个宫女本就是公主身边的陪读,我是一早发现端倪的,将那个宫女在宫里的调任簿子改了过来,你刚才是没看见,食戈兀闹着要看宫人调任的记录,如果不是我先走一步棋,这件事恐怕太难转圜。”
看来这个贤妃也不是个等闲的人物,也是,能和阴淑丽搭台唱戏的,有几个是普通人。
“你放心,洛尹青是我请进来的,无论如何,他的安危我还是要顾全的,现下他还在长乐宫,并无大事。”阴淑丽一句话解了我的心头结。
“有皇后娘娘在,我自然是放心。”
“那么胶公子能让我放心吗?”
她缓缓起身,走了过来,轻举描花腕,金丝镯子落到了半截,烛火虽不明朗,但是也看得出她白嫩的皮肤。她的手展开放在了我的面前,朱唇微微启,轻声细语,却掷地有声,“大魏如今已经是坍圮大半,战乱四起,纵然有并藩大计在先,暂时稳住了局面,可你我都清楚,这稳定太虚假,东南的小国,北边的幽燕,西边的匈奴,西南的巴蜀,个个都能要了大魏的命,如今多有议论,要让山东王继位,呵呵,绝无可能,我牺牲了诸多人才走到这一步,绝不会将这大魏拱手让给别人,可是我儿年幼,就算登台也会被控,没了许令文,还有食戈兀这种人,到时候他就会重蹈先帝覆辙,我如何能放心?胶玉,你能让我放心吗?”
我深眸凝视着她,摆在我面前的手,心中略有所动。
“你许我何等官位?”我定了定心神。
阴淑丽闻言,面色微变,方抽回了这只手,“罢了,元是我多虑了,妄求太多反而不好了。”
“我虽不能同许令文那样殿前听候,但是我答应你,如果你和你的儿子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阿道的姐姐,他是阿道的外甥。”我终归不可能再次远离这朝堂,远离这天家。
阴淑丽旋即笑如冬阳温煦,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