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等我与廖将军回到帐中,那些饮酒作乐的中原士兵都已叫人抬回住处歇息了。炉中火还没灭,虞观的脸在火焰将熄的余光下愈发显得白净如玉,他阖着眼,在廖将军掀帘跟着我走进来后,他才将双眸睁开,有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想起他特意叮嘱我不要同廖将军接近,心中顿生内疚,垂着头站到了光所不到处,希望虞观不要再注意我。
他却不随我意,出声对我说:“玄礼,你为何要站到那里?”
我默了会,说:“你们若是要说大事,我就出去寻朱砂带我回去罢。”
“到这里。”虞观让我到离他不远的软垫上坐下。我小心地瞧了眼虞观身旁微笑着抿茶的月华,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今日该说的事,不是已经说完了?”廖将军挑挑眉,盘腿坐到吊着的铁锅旁,十分自然地又给自己满了一碗奶酒,漫不经心地对虞观说,“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北渊的青龙宴何时开始?到时我再代天子来拜访。”
虞观垂眸道:“我不知。”
我听姐姐含着笑意对廖江渡说:“还有两三年,还需夜观天象来定日子……”
廖将军也笑了,道:“我听闻许久,能亲眼见见便好了。”说罢,他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喉结动了两下,酒水就都入了肚中。
“五皇子在宫中乃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廖江渡随意地用手背将唇上的奶沫一抹,道,“倘若他做出了什么冒犯之事,还望您多多体谅。”
姐姐风情尚存的美人脸带着笑,说:“他是屈尊来我这等荒凉之地,我又怎会亏待他甚么。”
他们大约还说了什么,我不感兴趣,闻着羊奶和烈酒混合起来的奇异气味昏昏沉沉地抱着膝盖又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之时,我已躺在我自己的床上了。雪狼在我枕头边蜷成了一团,我眨眨眼,伸手揪了揪它尾巴的一小撮翘起来的白毛。
它睁开碧玉般的圆眼睛盯着我,安安静静地,过了须臾,它才伸出舌头舔了我的手指一下。
我赖在床上跟它闹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看床边石桌上朱砂带来的早食。北渊气候恶劣而土壤贫乏,着实长不出什么滋味鲜甜的瓜果,今日朱砂却又送了葡萄过来,应当是那位廖将军带来的罢?
也不知虞观有没有生我的气,我分明打定主意要听他的话……
我有些丧气地抱着雪狼在池子边打转,想着见到虞观后要说什么。唉,我还把他送我的凰焰也养死了,这岂不是更对不起他?
我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去见虞观,他却不在洞里。我在洞中绕了好几圈,兜兜转转到了洞口,我躲在那两个高大而健壮的守卫身后,探头探脑地往外头看了眼。
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风沙。
我本打算转身回去时,眼角的余光忽的瞄见风沙中有一点如火般的红色,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那穿着红衣的人骑在黑色的骏马上,逆着风沙正朝山顶走去。
那竟是虞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