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跪得双腿发麻,就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粗糙的毯子上。也幸好我坐在众人目光不及处,不必过于在意自己的言行,像虞观那样正正经经地端坐几个时辰,我恐怕真的做不来。
廖将军笑着同虞观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后,拍了拍身上黑铁盔甲沾着的雪沫,黑漆漆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四周,似是在寻一个属于他的位置。
我见虞观身旁还有个位子,想来是专门留给廖将军的,可廖将军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那个位子上,他扫视了一圈,最后却将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我连忙坐直身子,以为自己坏了什么规矩。所幸他没有盯着我看太久,很快就又将眼珠子转向了别处。
“两国交好,为吾等所愿。如今受此款待,感激不尽,吾等也带了一些薄礼,还请北渊笑纳。”廖将军向虞观拱了拱手,坐在一旁的中原士兵便都站了起来,把原先放在屋中用布盖着的巨物抬到了虞观面前。
他带来的是一尊以翡翠雕成的北渊图腾。我眨了眨眼睛,一边抿着碗里的酒,一边偷偷地打量那尊图腾。
雕工很是精细,图腾上的青龙活灵活现,只是眼中无珠子,看着神态似乎有些茫然。
我觉得这青龙刻得好看,便多看了几眼,等回过神时,发现那位廖将军正单膝跪地,蹲在我面前盯着我的脸。
“小兔子?”廖将军歪着嘴笑了下,横贯左眼的疤痕让他笑起来也看着十分凶神恶煞,他压着声音说,“北渊这等恶劣的气候,竟还能养活兔子。”
他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碗,思索他说的兔子是什么东西。
“他怕生人,廖将军便不要逗他了。”虞观神色冷淡,出声说话时脸上已不见礼节性的笑意,“族长为您预备了上座,请来罢。”
廖将军却不回头看虞观,他仍是看了我好一会,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对虞观说:“让你们费心了,不过我不爱坐在太亮的地方,在此处坐着也不错。”
他竟在我身旁落了座,还端起酒碗与我手中的碗撞了一下,问我:“小兔子,你是何人?”
我才知道他说的兔子是指我,怔愣了一会,总觉得此时不好说话,因为在正座上虞观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姓廖名江渡,你又叫什么名字?”他倒不觉得掉面子,仍在问我。
我犹豫了一会,小声说:“我叫玄礼。”
15.
廖将军到底还是坐到了虞观身旁的位置上,因为姐姐来了。
她姗姗来迟,也不知是何缘故。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听他们说什么和亲之事,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北渊与中原到底是甚么关系。
朱砂极为厌恶中原人,却不说到底其中缘由,她觉得越朔云贼眉鼠眼,多半都因为对中原的偏见。
我低头咬下最后一颗葡萄,听廖江渡说五皇子已在路上,不日就会到达北渊。姐姐脸上带笑,为廖将军满了酒,说:“只可惜不是太子亲自来我北渊做客,我早闻太子样貌俊美,有真龙之相……”
廖江渡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在笑,蒸腾的酒气模糊了他的神情,我只听见他说:“您想见太子殿下,总归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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