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悲风怒号，窗扇碰撞不休，汪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不住回忆起飘絮欲言又止的话。

又翻了一个身，汪直抱着胳臂，翻成平躺状，睁开眼睛，口中呼出一口浊气，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精光从眼中射出。

“汪公公，我们四个都是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了，怎么可能会背叛？”

“是，那天照理说我们应该随着皇后娘娘的，可是”，飘絮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一刹那的犹疑，可没等汪直仔细琢磨，就一闪而过，“娘娘体恤奴婢们，就让我们趁着过节，好好休息一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后娘娘厚待下人这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飘絮的态度变得强硬，似乎是对被怀疑十分的不满。汪直没有证据也不好拘着人，又问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果然，还是有些奇怪，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实在可疑，态度突然变化也是不太自然的。

汪直抚着下巴，想了一遍又一遍，心头沉重焦躁，到现在还没理出头绪，压在身上沉重的大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烦死了，睡不着，翻身下床，套上皂靴，随便披了件外衫，踏着月色走到院子里。没站一会儿，就听外门“砰砰砰”的，敲得人心头乱鼓，一阵虚软。

额上青筋一鼓一鼓，太阳穴抽抽的疼，汪直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周身的怒气几乎凝固了，双手齐上，一把拉开大门，外头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还要捶过来，眼看就要锤到汪直身上，看着那黑沉沉的面色，硬是给收了回来，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说，怎么了？”汪直看着那副不争气的蠢样子，恨不得给按在地上揍一顿痛快，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

“汪，汪公公，皇后宫里出事了。”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已是气喘吁吁，不晓得怎么了，脸上一片青白，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短短一句话，也不知咬了舌头多少下。

只见汪直脸色一变，回屋套上衣服就往皇后宫里跑。

坤宁宫，灯火通明，已经过了宫门下钥的时辰，大门还大开着，院子中央地上湿漉漉的，躺着一个身上泡的略微浮肿的宫女，仔细查看不难认出，是飘絮。

飘絮平日待人宽厚，底下的宫女太监没有不敬她、爱她的，现下人没了，不敢大声哭，都呜咽咽的一片，汪直一走进去就听到院里压抑的悲痛哭声。

院子里，两大排灯笼照得白昼一般，刚死了人，一片阴惨惨的。

汪直四顾周围，不见皇后和其他几个大宫女的影子，知她们在内室，大步走进去。

“汪直，参见皇后娘娘！”

头顶传来皇后气息不稳的叫“起”，掺杂着哭声和咳嗽声，汪直皱着眉头起身，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皇后半瘫在绣榻上，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面色青白，已经厥过去一次了。三个大宫女，夏蕊跪在皇后脚下痛哭流涕，她素日与飘絮私交甚笃，见她惨死，怎能不痛哭。秋竹和白霜也是双双眼圈通红，眼皮微肿，时不时偷偷用帕子抹泪。

汪直命人将飘絮的尸首抬下去，寻仵作查验，希望能有些线索。

飘絮必定是察觉到凶手是谁，才会被人灭口，汪直实在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天过去了，非但没有抓住凶手，还……又搭上了一条人命，这事只怕不能善了了，明日得去见见皇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