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垂，满城灯火闪烁。

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梦里他远远眺望着城中最耀眼的地方，那里灯火通明。梦里的星星和梦里的灯火，似乎与现实相差无几，可他从未到过这样一座城，城中有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他站在城外也能看见。他想走到近处去看，可身体纹丝不动。

这真的是他的梦吗？为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这梦境又如此真实，他能数清城中的闪烁的有几盏灯，脚下大树一呼吸落下几片叶。

他知道有人在靠近，可是并未躲避，身侧相邻的树冠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黑色的斗篷遮住来人的身形。两人动也未动，弹指间悄声无息地过了一招，脚下树叶簌簌落下。

“洪荒殿的司命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明仙无需客气。不知明仙到来，洪荒殿有失远迎。”

“是我不请自来。听闻司命大人先前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世将遭逢大难，而关键，在于我？”

“确有其事，可那卦象模糊，连我也不能确定天意。因而此事并未让人声张，只是殿内有人自作主张，将卦象传出，扰得人心惶惶。”

“无妨，司命不必担忧，只要我一日不飞升，这天便塌不下来。”他转身，却被黑袍司命拦住去路，“司命不信？难道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你们都认为我会无聊到要毁去这世界？”

“事情还未到毫无转圜的余地，谁都不敢保证什么，还请明仙在洪荒殿暂留一段时间，若浩劫一过，我自会向仙师赔礼。”

既然商谈毫无结果，便无需多言。“废话别多说，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将我拦下！”他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泥人，十指结印，身形倏忽飘向远处。

洪荒殿司命拿出长箫吹奏，无形的乐声却能撼动大地，无数树木伸出枝干，企图阻拦他。

“雕虫小技。”他轻哼一声，浑身威压释放，浑厚的灵力将尖锐的乐声压制。

他实力登顶，敢只身前往都城，可洪荒殿却不只大司命一人。树林中瞬间钻出无数洪荒殿侍卫，他转头横劈一掌，掌风有如刀光剑影，击退试图追上他的黑袍侍从。他行进速度不减，而身后洪荒殿侍从紧追不舍，司命袅袅箫音不绝。

“明仙！若是你束手就擒，洪荒殿绝不伤你半分！”

“司命大人，我说过了，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他挥手，以灵力织网，灵网之大，遮天盖地，将身后的洪荒殿司命通通网住。

司命站在网中与他遥遥对望，开口正气凛然：“天地将倾，若阁下有半分悲怜之心，便该顺从天道指引，同心齐力渡此浩劫。”

他缩地成寸，直到再也看不见都城的灯影，口中才猛地溢出一股鲜血，他抬手抹去，轻叹一声：“可惜，这不是你们的劫难，是我的劫……”

“邱旻！”身边的人将他晃醒。他睁眼，看见傅善勤眼底的焦急担忧，笑道：“我没事，怎么了？”

“你刚才被梦魇住了，我叫了你好久都没醒。你流了好多汗。”

“是吗？”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都是汗，背上也是，衣服都湿透了。

昨日傅善勤拿了存放在芥子空间里的棉被垫在床板上，邱旻做的床足够大，两个成年体型男子躺上去也不嫌拥挤，傅善勤带的棉被够大，厚实且柔软。

他翻身下床：“我去河边清洗一下。”没等傅善勤应声，他穿着湿透的内衫走出房间，外面天还没亮，看得见星星和月亮，今日也该是个好天气。

他们的木屋离河边不远，穿过树林就到了。将衣服放在清澈的河水中随意搓洗几下，又拧干，温热的灵气包裹湿淋淋的衣物，很快将那丝薄的衣料烘烤干。

身后有气息传来：“你怎么出来了，天还未亮呢。”

傅善勤已经理好仪容，一言不发看他背对着自己将上衣穿好，将发带递给他。邱旻接过，这是一条崭新的灰色发带，上面绣了集英门的鹰纹，邱旻绑好头发，蹲在河边擦了把脸，起身道：“我们去打点野味来吃吧。”

深秋的树林里，树梢上依稀有些熟透了的果子。邱旻被困在千魔宫数月，此时在林中自在地走，听着脚下枯枝落叶清脆的响声，才觉得接下来的生活似乎也不是没有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