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分文的邱旻笑了笑,可不是不要钱么:“你的衣服破得厉害,我就自作主张扯下来了,这件外袍你先穿上吧。”
傅善勤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色荷包,心念一动,手上就出现一套簇新的衣物:“还好袋子没丢。”
他原先也有个芥子袋,只是到千魔宫后,他们也并未将里面的东西还给自己,潘岁栖曾经送过自己一把剑,现在也不在了。想及过往种种,他的情绪便有些低落,接过外袍穿好,两人一同下山。
一路往山下走,偶尔能见到几只猴子松鼠,过路时能惊起一片鸟雀。
“这附近有水声,动静还挺大,应是有人居住。”邱旻熟知山野环境,领着傅善勤往水声源头处走,果然眼前豁然开朗。
不远处有伐木声,还有炊烟升起,傅善勤鲜少在山村人家投宿,只觉得新奇,兴致高昂:“我们也在这里搭个房子怎样?”
“你是说真的?不回集英门了?”好好的集英门少主不当了,偏要离家出走,邱旻有点头疼。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里多好,抬头就能望见雪山。”
邱旻顺着他的手仰头向上看,果然能看见一片雪山尖顶,阳光落在山顶封冻多年的皑皑白雪上,积雪反射出金子般的光芒。
傅善勤自然不会造房,但是邱旻教他如何选材伐木,自己选了一块土地夯实的地面开始打地基竖木架,小木屋很快就有了轮廓。邱旻御风缓缓托起一根粗壮的木梁,与墙面上留下的榫眼接榫,傅善勤拍了拍树干堆城的墙壁,很结实:“真厉害,没想到你真会造屋子。”
“以前在山上住过,摸索出了一些经验。”
两人将木头削成木片搭在房梁上,又在上面铺了好几层干草树叶。傅善勤走进木屋里,屋子没做窗户,里面漆黑一片。邱旻摸了摸鼻子:“忘了。”
“已经很不错了,哪像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先做床和桌子吧。”
简陋木屋里有了两样像样的家具,邱旻横躺在才做好的木床板上,傅善勤也跟着在旁边躺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任性了,没受过什么委屈,却天天闹着要离家出走。结果现在出来了也是一样,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只能让你做,是不是有点讨厌。”
“是你说的,我们是朋友,所以不管你想要回家还是留在这里,我都会陪你一起。”
傅善勤抓住他的手腕,斩钉截铁道:“不回去了,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他曾经有过家,就在他自幼生活的兰山上,可当那家中只有他一人时,他对家的归属感也逐渐淡去。卢玲说她会当他的家人,可她终有一日会遇见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到那时,她的家也不会是他的。那傅善勤呢?他是集英门少主,本该成为集英门下一代门主,他说要跟他留在这僻静山林中,他真的甘心吗?不会后悔吗?
傅善勤见他迟迟未出声,侧过身正对着他:“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后悔?”
“你的父母都在集英门,你舍得离开他们,在这里同我开始新的,一无所有的生活?”如果你是为了我留下来,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厌烦。他的喉头哽动两下,并未说出口。
他们二人非亲非故,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无法丈量,他会忍不住将一点恩情,一点真心都视若珍宝,却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自己又被人厌弃而不自知。
“我父母并非只有我一个孩子,从小到大,他们并未给我几分温情,反而对弟弟们爱护有加,每次我说不愿继承集英门时,他们便会呵斥责罚我,明明是同胞兄弟,也畏惧我嫉妒我,殊不知,我有多么羡慕被父母宠爱的兄弟们。你说他们是我的父母,可在我面前,他们永远是门主是师尊,不舍或许是有的,毕竟亲缘关系乃是天生,而那一点不舍,如今已经不足以让我动摇。只要你愿意陪我留在这里,我便不会后悔。”
傅善勤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言语真诚坚定,邱旻看着他的眼:“好,我陪你留在这里,你说了,这里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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