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得问温先生啦,方才我去找过他,他听说你醒了,说晚膳前会过来看你。你也别叫我姑娘,听着肉麻兮兮的,叫我小玉就可以啦。宫主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吧。”她挽起袖子搓洗布巾,又要扯下邱旻的裤子。
邱旻惊住,连忙捂住裤带:“小玉姑娘,下面就不用了吧。”
“都说了别叫姑娘。你昏迷的时候早就被我看光了,怕什么,难道你想我对你负责?没门儿,我只喜欢宫主大人。”小玉没把他的挣扎放在眼里,自顾自给他擦洗着,仿佛只是在洗刷一个没有生气的泥塑。
小玉端着铜盆出了门,被擦得脱了层皮的邱旻躺在被子里,尽管十分抗拒,还是想起那日潘岁栖冷漠的脸。可他发现,自己竟丝毫没有立场责怪他,他救过自己一次,也没有义务救他第二次,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相爱,不如说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潘岁栖从来都没有直言回应过,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他的眼眶酸涩。这样想着的自己太可悲了,就算是险些溺水而亡,还在找理由为他开脱,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被利用了,被那个他一直仰慕着的人,彻彻底底地耍弄了一番。
满脑都是那人的眼、唇、有力的手指,以至于梦中也是那人的脸,他们躺在莲花岛的小湖泊旁,有花瓣落在那人的脸上,他抱住那个人哭得不能自已,若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晚就好了。可是为什么在知道那人的卸下伪装的面目后,自己还是停止不了喜欢?
邱旻睁开眼时,枕巾上还有水痕,房内又坐着一个陌生男子,男子起身,朝他温和地笑,眼角有细细几条笑纹:“你终于醒了啊,我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回去吃饭了。”
他这才注意到桌上点着灯,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小玉应该跟你说过,我叫温尔,他们都叫我温先生。方才你睡着的时候我替你把过脉,恢复得很好,不过手上的木板还得过半月再拆。”温先生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和粗鲁暴躁的小玉不同,他拿着汤匙一勺一勺耐心喂药,邱旻之前从未被人这样伺候过,尴尬得耳朵尖发红,不过房中灯光昏暗,并不引人注意。
晚上的药和白天那碗同样苦,喝完整碗药,邱旻脸都皱了皱,可目前还有件事必须弄清楚:“请问温先生,为何我感知不到体内的灵力了?”
温尔摸着下巴笑得神秘莫测:“这里是千魔宫,对灵力有禁制,阁下是宫外的修士对吧,所以你自然无法在千魔宫中使用灵力。”
“那出了千魔宫便能用了?”
“那是自然,只不过之前阁下内伤颇重,不知会不会有些损伤。”
邱旻垂下眼帘,客气道:“这样啊,这些日子多谢温先生了。时间已晚,恕在下不能送温先生。”
温尔笑容不减,收起药箱:“无妨无妨。你再好好修养两日便可下地。”
虽然很想去屋外面看看,可当下确实身体乏力,或许是因为内伤还未痊愈,没过多久,他便再度陷入深眠。
这一晚他梦见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高大异兽,长长的吻似狐非狐,似狗非狗,眼睛像兔子一样红,身体上毛色雪白,唯有四只蹄子和耳朵尖上的毛是火红色的。
他站在山坡一颗茂密的梨树下,树上梨花满枝,远处孩童无忧无虑地放着自家纸糊的简陋风筝,一个孩子被绊了一跤,又赶紧爬起扯着风筝线。他微笑着,忽然被这只异兽扑倒在地,可他知道它并无恶意。异兽四肢细长,却十分有力,他将它推开,它躺在地上撒娇似的打了个滚,又过来压住他,长吻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脸上的绒毛蹭得他痒痒的。他忍不住笑出声,帮他它摘下长毛粘上的花瓣和草叶。
异兽欢喜地伸出长舌舔了舔他的脸,被他双手捏住嘴:“你这家伙,得寸进尺了啊。”异兽呜呜叫了两声,侧身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他上身靠在它身上,像是垫了个长毛垫子。它用长长的尾巴圈住他,一人一兽悠闲地躺在树下,看天空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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