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岁栖清亮的眸子定定望着他,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潘岁栖开口:“你现在用那除尘术,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我也好指点一二。”
他咬了咬下嘴唇,硬着头皮走过去,闭上眼用灵力触摸衣物,感受上面一丝一线的纹理,将丝线与水细细分离开来,才清理干净一只衣袖,他的额上便满是汗水。潘岁栖感受到他的吃力,伸手将水凝成冰,比起游离状的水,凝固的冰更容易控制,将一整件外衫弄干后,邱旻觉得自己对灵力的掌控更细致了些,他一脸兴奋地看向潘岁栖,潘岁栖如她所愿地称赞了他一句:“不错,继续。”得了师傅夸奖的邱旻精神百倍地继续施展除尘术,将剩下的衣物一次性清理干净。
潘岁栖看着他,眸色愈发深沉:“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去街上逛逛,以前便听闻这边的夜市十分热闹。”他看向窗外已经看得到星子的天空,捉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点点头。
岛上并未宵禁,街头依旧人群熙攘,街边摊贩上摆的物品和白日里的相差无几,可邱旻依旧觉得新奇。这里的椰奶味道香醇,他们大老远便闻见了,邱旻让潘岁栖站在空地等他,自己飞快地钻进人群中,不一会儿便捧着两个大椰子回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潘岁栖。椰子壳开了小口,露出里面乳白色的椰奶。这一带椰子本就比较甜,添加的牛乳并没有将椰汁中的甜稀释,椰香与奶香纠缠,诱得邱旻迫不及待捧着椰子喝了一大口,上唇边沾了一圈奶渍,潘岁栖刚想提醒他,便见他伸出舌头飞快地在唇上舔了一圈,最后无奈拿出手绢递给他:“你拿着擦擦嘴吧。”
“欸?”邱旻红着脸接过手绢,那方帕子不知是何材质,触手温软细腻,他用指尖轻轻揉了一下,有些不舍得用,但是潘岁栖在旁边看着他,他只得小心翼翼擦了擦唇角。
“还是没擦掉。”潘岁栖用冰凉柔软的指腹帮他抹去那一点奶渍,如愿以偿地看见他的脸又刷地变通红。邱旻别开脸,又抱着椰子猛灌了几口压压惊:“那边有卖果干果脯的,我去看看。”
潘岁栖看着他,灯火星星点点倒映在眼底,漆黑的眸瞳有细微晃动,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沉甸甸的椰奶,追上前面东走西看步伐轻快的那人,一袭白衣翩然若舞,在灯火阑珊的夜市里,晃了路人的眼。
夜市不算很长,两人走到尽头时,手里捧着的椰奶还未喝完,邱旻手上还多了几个纸袋,有的是吃食,有的是当地风俗物。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入芥子袋里,剩下一个五彩丝线串起的珍珠贝壳吊坠,他半蹲着,将先前送给潘岁栖的大海螺取下,把这串吊坠挂上去:“这海螺太大了,我重新送你一样。”
“你送我的礼物,还能收回去?”潘岁栖看向他手里那只草绳串的大海螺,暗自松了口气,嘴里却责问他,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邱旻把海螺护在怀里,生怕他抢走似的:“你若是想要的话,再去海滩捡一个便是,这个我要自己留着,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海螺呢。”
“徒儿太小气了,原来师傅在徒儿心中的分量,竟还不及一只海螺。”潘岁栖抬起大袖捂住半边脸,戚哀哀道,不知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无赖。
邱旻捏住海螺上还未摘下的草绳:“你明明知道你在我心中……”话刚从嘴里冒出头他便后悔了,张着嘴不知所措。
潘岁栖目光黑沉沉如夜,看他良久,得寸进尺道:“我在你心中怎样?”尾音上扬,带着三分轻佻。
邱旻泄了气,小声嗫嚅:“你明明知道,我仰慕你多年。”
潘岁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似有些失望,可眼前这人垂头丧气地,只让他看到两只通红的耳朵,他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走啦,别杵在路上挡路。”
邱旻抬头准备说什么,却看见路边一条胡同里有动静,他离开繁华的夜市中心走到那条漆黑狭窄的小巷里,小巷七弯八拐,约莫走了半柱香时间,视线倏地开阔,这阴森巷道深处竟别有洞天。待看清眼前景象,这以佛法为名,岛民皆慈悲的地界里,竟依然存在着风月场和赌坊。追上来的潘岁栖也站在他身后,看着这番奇异景状,一时讶异无言。
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一尊欢喜佛矗立在高大的佛堂里,这佛堂甚至比他们今日去过的只禅寺更为辉煌,雕梁画壁,漆金点翠。那尊金身佛像两人姿态优美,一盘坐于莲座上,一将修长双腿勾在腰上,下半身紧密贴合着。佛像合上莲座近一丈高,雕工精细,神态逼真,佛像面上含情含欲,偏生唇角又挂着一抹悲怜。堂下数对男女光裸着身子,效仿欢喜佛姿势,肢体纠缠着。佛像前一排红烛照亮了满座信徒,流下淋漓烛泪,佛堂内大胆荒淫的肉体碰撞声令人面红耳赤。未经人事的邱旻赤红着脸,眉头紧皱,这场面香艳而诡异,墙上细长人影动作如鬼魅,越看越觉得邪性,他不禁心生退意,身后的潘岁栖却推着他往前走。
佛堂另一边是赌场,门口有人把守,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阵:“外乡人?”然后伸出一只手,潘岁栖掏出银子给他,那人掂了掂重量,满意地收回手:“二位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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