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似淤泥的恶从她脚下蔓延向外,秦文墨想要走过去,身体却像灌了水泥一般沉重。他们之间所相隔的是过去与现在,凡人之躯怎能跨过时间的距离呢?
她说:“已经足够了,都过去了。”
那些恶蔓延上女孩的脚背、小腿,不断向上吞噬着。女孩看着他,忽然笑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好。”
“谢谢你,谢谢。”
像是一场似是而非的梦。只一眨眼,便过了千百载,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我说你上不上车啊,不上就等晚上那趟了啊!”
秦文墨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四周。身后是呼啸而去的火车和不足百平方米的站台,身侧一根摇摇欲坠的公交站牌,司机从车窗中探出脑袋,一脸不耐的大喊。
秦文墨下意识的拎着包上了车,投了两个钢镚,直到开车时还有些恍惚。
“师傅,你们这儿有没有个村子,就在山脚那儿。”
司机师傅斜眼一看他,道:“那村子早几年不知道怎么的一场大火早烧干净了,现在重建的叫砚山镇。怎么,你是那村子的后人,回来祭祖?”
秦文墨神色恍惚地摇头,没再说话。
他忍不住看了眼口袋里睡得死沉的仓鼠球。顾沧早就知道么?从一开始自己就入了阵,踏入的第一步就是过去。所以才不许自己出手,因为早就不需要了。
恐怕他从始至终唯一说过的真话,只有那句“冤鬼上门”而已。
秦文墨只觉得疲倦异常,将头歪在玻璃窗上,闭目歇息。不管怎么说,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相较于他见过的砚山村,砚山镇的规模要明显更加先进热闹。秦文墨稍作打听,循着早已物是人非的地形在脑中对照,找到了那场大火的起源点。
那所房子在原本的旧址上改建而成,因为闹鬼而死过不少人,空了很久。房子的主人很久没回来过,早就成了无主之物。
秦文墨推开那扇门,阳光跳入满是灰尘的大厅。恍惚中,他看见有个女孩坐在楼梯上,歪着头冲他嘻嘻一笑。
再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
他找来铁锹挖开楼梯下的地板,一层层泥土挖下去。最终在更深层的夹层里翻到了一个盒子。一张未曾烧尽的报纸同装着骨灰的瓷瓶放在一处,安静地等着。
秦文墨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孩子。
“还在难过吗?”顾沧凝出灵体,轻飘飘落在他肩头,手掌按在其头上揉了揉,权作安慰。
“顾沧,我忘不了她。”秦文墨吸了吸鼻子,哑声问:“你说那些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吗?”
“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事了。”顾沧无奈地说。
“你说人世间的恶比沙子还多,可我只看见这一件就承受不住。假如……假如我能早一点见到这些,会不会就能更加冷静克制一点?”
秦文墨话音未落,自己忽然先明白了什么,于是那些问题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总是不肯说得明白呢?从来只将人善坦露出来,对恶避之不谈。所以所有的故事里都少了什么,残缺得宛若童话,虽然美好但不真实。
秦文墨很想问他,如果你总是这样保护我,那要我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呢?
顾沧避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道:“年纪太小就了解这些会长歪的,不然为什么会有R18?”
秦文墨只觉一腔深情喂了狗,哭笑不得,有气无力地反驳:“我已经成年了。”
顾沧笑着道:“还差两个月零十二天,需要我精确到几个小时么?”
秦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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