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望着那在龙骨中挣扎的残魂，低声说：“当人间的灵力再次回涌，草木开始渐渐繁茂，雄图霸主再次掀起历史的波澜，人间再次兴盛起来的时候，他们的灵魂才开始真正泯灭。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

“它真正被困在这里的缘由，是因为……”慕凛突然明白了，也望着这挣扎的白色残魂，“是因为它太过强大？”

“是。它那样幸运，躲过了那次灾劫，可这样的幸运最终带给它的却是痛苦的毁灭。它的残魂被封印，在刺棘山的数多年包裹中被秽气入侵，最终缓慢地被棘影灵吞噬。”

杜若讲述着这些故事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金色的光芒朝着两人覆盖过来，他静静地说：“太过强大的力量会被束缚，它们的存在破坏了天地的平衡。最开始，是神灵的毁灭。”

“之后各族修行，仙族开始慢慢兴盛起来，而后仙族惨遭覆灭，妖族又开始步入了天地的中心，我还在地府的时候，那时候是妖族最繁盛的时期，各种灵怪传说，在人族之中流传许久。那之后，天劫降临，妖族毁之一旦。”

这样血腥的往事在他的口中如此地轻描淡写，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继续说着，“再然后，也就是你十分熟悉的历史了。人族正式迈入历史的舞台，这世上再没了妖魔鬼怪的容身之所，妖族或者其他种族只能苟且活在领域之中，那是残留的种族最后的一片净土，如今也到了终幕。”

杜若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他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于是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慕凛，语气轻快地开口，“阿凛，你觉得人族之中的那个施鸿雪还能活多久？”

慕凛的心开始缓缓地往下沉，直直地沉到海底，“或许，会比我想象的要久得多。”

那个人族，是他爷爷那一代的人，可他如今长发如雪，面容却依旧俊秀如昔，不禁让人猜测他是否永不会老去。

这对于妖族本不是好事，可慕凛却并非为此而感到担忧。

他开始揣测，或许施鸿雪只是一个开端，人族往后将会渐渐开始兴盛，一如当年的仙族，一如如今的妖族，这简直是无可阻挡的宿命圆轮，又有什么生物能够阻挡在它身前，停下它的脚步呢？

为了万物的生存，所以让另一部分死去。

扶植起一个种族的兴盛，又亲手泯灭它们的存在。

此刻他不禁也要发起和杜若一样的感叹，到底是怎样残酷的造物主，才会让我们的宿命以这般可悲的方式收场？

杜若将头颅紧紧靠着他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彼此依靠。

“这一切都是为了平衡。地府将魂魄净化、而后投入人间需要大量资源，而魂魄往往并不能平安归入地府，灵气也因此越来越稀薄，这也是这数百年再无真仙的原因之一。地府给攥取了大量灵力的种族降下天劫，直至人间与地府恢复平衡。”

慕凛嘴唇微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杜若笑着，“很残忍是不是？也很不公平。可这就是世间运转的规律。”

这种长久的微弱的不平衡，产生了稀薄的魂魄碎屑，也就是影灵，他们逐渐汇聚，成为了刺棘山。

成为了这座束缚着他的囚笼。

他以为自己早已离开了这座山。

原来并没有。

他的灵魂依旧为之吸引，又来到了这里。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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