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凛转头看向他，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我是什么吧？”

杜若微怔，这是坦白?

“你知道的吧?”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说，“我是个妖怪。”

他顿了顿，问；“你呢?”

你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杜若外表毫无破绽，心中已是兵荒马乱，他开口，“学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我很认真。”

慕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反应，笑容渐渐敛了起来，“我是个妖怪，那你呢？是人、是妖，还是鬼？”

他身上人气极盛，只看表面，完完全全、无可置疑地是一个人族，可慕凛现在却开始怀疑。

或许是蛇的那件事使他对于很多事情有了新的解释，虽说蛇的经历不能重演，但他也很难断定这世间不会有别的方式，能让一个生物彻彻底底地伪装成一个人类。

杜若心中一阵轰鸣，脑子里有某种东西在疯狂叫嚣着，他的理智让他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他说：“学长，我的确……察觉出了你跟别人的不一样，但是我确实是一个人类。我的母亲是一个人类，我的父亲也是一个人类，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成为什么？学长，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慕凛对于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远方山峦叠翠，朝阳渐渐升起，雾气并未消散，依旧缓缓地流淌着。

“你知道吗？”他看了一眼山中浓雾，“这群山之间的雾气即便是经过太阳照射也不会散去，因为这是妖雾。群山之中，藏着很多生物。平常人看不见的生物。”

杜若对于他的这一番话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杜若，你知道那个和尚有问题吗？”

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杜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是不喜欢那个和尚？”

杜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别人掌控者节奏的感觉，可他只能跟着走，他回答，“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去看一个和尚的死期呢？他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个陌生人，那时的他在你眼里应该是濒临死亡的，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去看那样一副场景，你看……那几个想要哀悼他的人族年轻人不就被吓到快吐了么？”

他缓缓地吐出话语，“那为什么……你会想到去看他临死的一幕呢？”

“我没有……”杜若下意识地否认。

“你说谎。”慕凛语气一冷，“杜若，我说过我不在乎你对我说谎，可那是你是一个人类的时候，而现在，我想要听你的实话。”

杜若看着他的脸，那是如同刀或者雪一般的冰冷表情，透着冷冷沉沉的寒气。

他感到自己心底开始发寒，他的心中也藏着一条“蛇”，阴暗的种子不断地滋生，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学长为什么认为我会去看那个和尚的最后一面呢？”

“你的鞋。”

微风渐拂，他的黑发在空中飘舞，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的幽绿色光泽的眸子重又变成黑色，眼底透着琢磨不透的神情。

杜若看看自己的鞋，微沾的血迹，心底一沉。

他回头，看着走廊里的长长血迹，夜间他没有察觉，此时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点头，“学长，我只是为了看看大师有没有救。”

“你想要救他？”慕凛冷硬的表情中透着一丝质疑。

“那为什么你之后又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不管不顾了呢？”

杜若嘴唇微动，“因为我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慕凛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表情嘲讽，“正常人都知道那样的状态他是没有救的，而那个和尚还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这下面的一群人都对他充满了感激，你呢？”

“你似乎并不在意。”

杜若眼神微暗，“学长，你从前不是说过吗？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像我表现的那样温和热情的一个人。人类，很多时候是可以变得非常冷酷的。”

“你是吗？”慕凛问。

“我是。”

日照梢头，慕凛已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院中周时雨摆着手，“小慕！杜若！太阳已经出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慕凛的视线从杜若脸上扫过，落到院中，“好的，我们马上下来。”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行人背对着古寺下山，即便是阳光普照，也扫不去他们心中的那一丝寒意。

周时雨跟慕凛走在一起，小声嘀咕，“咱们可真是倒霉，怎么连到这寺庙里都能碰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咱们最近被扫把星追尾了啊？”

慕凛哭笑不得，“只是碰巧罢了。我从前听说这里住了个高僧，佛法很是高深，所以才想着让你们来这里，没想到……”

周时雨叹口气，“大师确实是佛法高深，慈悲为怀，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种事情，咱们下山后是报警呢还是私下里请人为大师收敛尸身？毕竟这事儿太邪门了，跟人说了别人也不信，这万一撞出些旁的枝节，反而也不好收场。”

“还是我找人帮忙处理吧，你们不用担心。”

他们并未跟着一起去那间禅房，自然不知道那个和尚已经消失了。

他们还以为大师的尸身依旧躺在那里，还因为是他救了他们呢。

慕凛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些可怕的真相，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会比较幸福。

杜若一路上跟在他们身后，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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