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诸事纠杂不清，他从未有过这样真切的体会。谁对谁错，到了如今，还说得清吗？

他又该怎么做呢？

想了想，还是头疼。

他到底还是把骆因逻带到了卯十街自家房子里，毕竟也不能放任他在外界，最近出了这么多糟心事，他或许该去寻一寻这方山主，问一问其中缘由。

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关于那个“他”，蛇始终不愿意开口，他只是凝重地低声说，“小心你身边的一个人。”

慕凛叹气，“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打算将骆小子怎么样？”

蛇看着这方天地，目光平静，“从前，我潜心修行，自以为能够得登真仙。后来，我自信满满，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现在，望望这方天地，心知自己大限将至，我不会停留太久了。”

“那他呢？”

“也许，会同我一起消失吧。”

慕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声珍重，再无别的话可说。

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没多久，一道黑雾浮现在蛇的眼前。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蛇面露凶光，看上去极为危险，“你对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杜若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仿佛从刺棘山流窜而下的阴风，透着刺骨的寒意，“那些……都是我骗你的。”

蛇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冷冷道，“那么你现在是打算用我滋补咯？就怕凭你现在这个身体，啃也啃不动，反而崩坏了牙。”

“哼！不如试试！”

黑雾瞬间弥漫整个房间，蛇紧绷着身体，做出防御姿态。

门“嘭”地一声被踹开，慕凛自门外闯了进来，眼中并无一丝惊讶，只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黑雾猛然收缩，在空中旋转数回从窗边横飞了出去。

慕凛拔腿就追，蛇一把将他拉住，“别追！他很危险！”

他眼前一动，那黑影已不见了踪影。

慕凛心中暗骂一声，才转头看向蛇，脸色极为难看，“那东西……是一个魂魄？”

“不。”蛇只吐出了这一个字，便闭口不言。

“他刚才想要杀了你，你还要为他保密？”慕凛语气不善。

“我曾立誓。”

慕凛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来这儿没两年就碰上这么些破事。

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凛自他右肩摘下那只感应虫，叹气道，“你可别怪我多心，实在是我初出茅庐，不得不做多方面的准备啊。”

蛇眉头微皱，“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最近大概不会过来了，你走吧。”

慕凛一噎，这好像是自己的家吧，这蛇怎么这么好意思地赶他走？

他看了蛇两眼，一肚子腹诽终究还是忍着没倒出来。

同他告了句辞，便离开了这里。

慕凛走出那方天地，重新迈入这条人声鼎沸的街道。抬头看看天上烈阳，只觉得转瞬之间物是人非，已是沧海桑田。

他回到学校，打开手机，只看见一条接一条的信息。

长叹一声，将自己摔进被子里，什么也不想思考了。

就那么沉沉地睡了下去。

第二天还得去上课，即便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日子不照旧得这样过？

杜若小青年也没半点不好意思，那天慕凛将一切都挑明了，他本以为这小子该有些羞耻之心，没料到他还是雷打不动地黏了过来，嘴里问了些骆因逻的近况，得到慕凛的回答后便十分乖觉地不再追问了。

下午骆因逻回宿舍，被宿管阿姨拦了下来。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乖乖地坐在门口椅子上，无聊地摇晃着两条小短腿，一看见他便竖起了耳朵，吧嗒吧嗒跑了过来。

叫了一声，“哥哥！”

阿姨表情和蔼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看着慕凛的眼神中满是痛心与不认同，“小同学，你怎么让你弟弟一个人到学校里乱跑呢？就算是课业再忙，也好歹要抽出点时间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啊。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荷塘边乱晃，这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得了？同学，你好歹是做哥哥的……”

在宿管阿姨苦口婆心的劝导中，慕凛瞠目结舌，“我……什么时候又有了这么个弟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这小妖怪一看就贼精贼精的，他可从没在这一带见过他。

宿管阿姨痛心疾首地将他望着，“这小孩儿一来就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说着要找哥哥，你还说不认识？同学，我看你生得挺俊的，做人也要地道啊！你不能为了推卸责任连自个儿弟弟都不认了吧？”

慕凛一时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这小妖怪，跟他生的丁点儿不像，哪会是他的血亲？

小孩儿作泫然欲泣状，“哥哥，妈妈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深深了吗？”

这是什么家庭伦理大戏？

慕凛头皮发麻，看着宿管阿姨控诉的眼神，一把将小孩儿抓住，“呃……阿姨，那我先把他带回去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