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那几个家伙在身边，慕凛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身后那股子异气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大约是那东西有些怕光。

没了雾气朦胧，找人就方便了很多，慕凛敲敲树干，一个约莫手臂大小的绿皮小怪物掉了下来。

“嗳！我听说你们晚间跟着个妖怪吓了人，那是个什么妖？”

那小怪物犹自抱着地下枯枝不肯松手，吓得额头冒绿汁，“见……见过郎君，小的……小的们就是这儿寄居的一些小精怪，寿数不过三十余年，实在识不得几个大人物，更不知昨晚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那位极强，我等并不愿害人……只是，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是啊……郎君可莫要怪罪我们，我们也只是为那位大人搜寻您与那些人族的踪迹，并未做过什么恶事啊！”地下冒出一颗头来，两只土褐色的大眼睛满是哀戚。

“搜寻踪迹？”慕凛摸摸下巴，看来那妖怪并不是什么感知灵敏的。

“你们可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族现下在哪儿？”

“这……这个……”

“不知道就给我去找，不然我把你们一个个凉拌烧烤统统吃了！”

这些小精怪没见识过慕凛的能耐，可他们耳目极多，晓得他收了那欺压他们多年的夜女妖，便也不敢敷衍，各个答应，卯着劲儿地去找。

日头渐烈。

“郎君！我们找到了！”

那一群绿皮精怪蜂拥着过来，攒动着挤到慕凛面前，七嘴八舌地说着杜若的方位，念得慕凛头有三个大。

“安静！一个个说！”

四下瞬时寂静。

“郎君，我们在夜女妖后巢发现了那个人族。”

“他被缠在蛛网上，好像中了毒。”

“对对……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其中一个眨巴着大眼睛说。

那个很快被打了一肘子，“闭嘴！那人没死……郎君，他还活着呢。就是有了上气没下气，看起来快不行了……”

“我们给他敷了药草，可是那夜女妖的蛛丝太毒了，我们不敢碰，就没把他弄下来。”

“他好像还睁着眼儿呢！”

慕凛二话不说提起一个小地精，对另外的那些吩咐，“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个小精怪给他指路，慕凛迅速向前移动，周边景物飞快向后退去，很快就到了夜女妖后巢。

一进去就瞧见了杜若，他十分醒目地被裹在蛛网中央，几乎成了一只粽子。

慕凛上前去直接将蛛网四处牵丝之处破坏了，杜若缓缓掉了下来，他小心地拨开缠绕着的蛛丝，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蛛丝弄下了大半。

动作间，杜若缓缓睁开了眼睛。

“杜若？你醒了？”

他笑了笑，平日里悦目的笑容此刻相当凄然，“前辈，我也没睡啊。我知道前辈来了，可是……睁不开眼，然后我在心底一直……一直对自己说，一定要……”

“别说了，你歇会儿！”慕凛打断他，“我马上救你出来。”

他伸手探向杜若额头，有点儿发烧，便从怀里掏出丹瓶儿来，也不拿手接了，直接倒进他嘴里。

“咽下去。”

杜若用力咽了下去，可不见多少起效。

他看着慕凛一点点儿给他解开蛛网，眼睛一眨不眨，面无笑意的脸上显出莫名的平静。

慕凛扯开最后一点儿蛛网，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了？”

“没……”他苍白着脸露出一丝笑来，“只是说好了要保护前辈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前辈来救了我。”

“不必放在心上，以后万一我遇上了什么事，你来救我好了。”他将杜若背了起来，招呼了一下腿边的小地精，便向外边走去。

“嗯！约好了。”在慕凛背上的杜若看了一眼地上微微颤抖的小地精，嘴唇微微勾起，那是一丝再冷不过的笑容，带着刺棘山深处常年不化的阴寒。

小地精几乎不敢直视慕凛背上的那个人类，它畏缩着，身体的本能令他想要立刻缩回地里，可它不敢动，更不敢在这个人族面前有丝毫的异动，它僵硬着跟在慕凛身边，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叫嚣着，自己必死无疑。

这个人类，一开始裹在蛛丝里它丝毫没能认出来，可方才那个表情……他分明就是，昨晚那个可怕的东西啊！

他裹着一身黑雾而来，将它们族群吞食了一半，他变作人类的模样出现在神庙前，浑身都是诡异的气息，带着阴气与妖气，而后又紧跟在这个妖怪身后，虎视眈眈地，想要吃了他。

郎君！这就是昨晚那个想要吃了你的东西啊！

它想要大叫出声，可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此刻身无一丝异气，简直……简直就是人类啊！

快……快逃啊！

你背着的，是能要你命的东西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