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面的青年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早,余建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段伟正在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许是珠子枯萎变形的厉害,手腕上被磨起了皮,整个红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特别显眼。
照片上见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如果不是窗外忽然加大的雨势,估计余建根本没有办法挪动视线。
对面的青年和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太远,余建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喟叹,然后看到青年有些惨败的脸,窗外的闪电和噼里啪啦的雨搅动着两人的思绪,余建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不顾一切的奔上坡,满怀希冀的向段伟发出邀请,逃离到只属于彼此的地方。他看到段伟动了动嘴,然后他听到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村庄里传来:“我很想你。”
张权被廖秃子踩在脚下的时候,突然之间雨势大了起来,廖秃子抹了一把鼻血,又踹了几脚“小老弟,你也不能怪哥哥狠,你挡了老子多少财路,”廖秃子给两面的人使了个眼神“不给你点教训,老子还混不混了,也别说我没 给你留退路,咱这开工时间你门清儿,到时候你爬不上来,就自认倒霉呗,毕竟这雨天路滑,一不小心掉基底也是情有可原。”廖秃子如愿看到张权眼里的恐惧,摆了摆手,张权就掉进了十几米下的水泥坑。水泥罐车正对着地基坑,泡在水里的张权又一次感觉到了生命流逝的恐惧。张权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受益于这一米多深的积水,没被摔死,不过张权倒希望能给自己个痛快。四面的脚架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估计还有力气爬,可现在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张权想起那次被蛇咬了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体温一点一点的流逝,当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和自己不对盘的余建出现了,满脸嫌弃的把他送进了医院。张权有点郁闷,为什么自己要是的时候又想起那龟孙子了,要不是他,自己能落得这样对下场吗,也不知道几点了,想起那条短信来,也不知道向左又在打什么主意,其实他还不想死,那小子还没承认喜欢自己呢,妈的,这种时候竟然还这么罗曼蒂克。张权忽然觉得有些圆满,最起码自己也是有过爱人的。就这么一失神张权腿软了一下,立马呛了几口水,雨很大,里面的水越来越多了,估计不用等灌水泥,自己也就差不多要挂了,不过这次呛水,那段记忆突然闯入了他的脑袋,无法忽略。疼痛感一点点远去,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比之死亡更甚。可是渐渐逼近下巴的积水还有那看不到光的洞口,让他更加清楚的回想起,那个雨夜,段伟浑身泥泞,爬到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画面,这一切都加速了张权体温的流逝。
向左看着两个镇定自若的人,暗自扭曲,装,你们接着装!两面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看似东一句西一句,实则都暗藏算计,等到两面的人物都喝得差不多,也算计的差不多了,才看向两尊大佛,等着盖棺定论。
这可好,两人还在神游状态,两队人马都是人精也觉察出问题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撤退了个干净,向左开着车没走远,四处张望着,这都10点多了,别看张权是个糙爷们,对余建上心的很,自己说的那么明白,张权铁定会来,向左觉得可能是出来的路上漏掉了,掉了个头,沿着饭点的路走,这可好,向左一看,车子抖了个S形,远灯刚刚好打在暗处纠缠的两人身上。
向左想都没想立马关了远灯,开着车扭头就走。“尼玛,你偷情,老子心虚啥!亲的可够火热”
两人淋着雨,先后走着,不知道是谁先拉住的谁的手,也不知道是谁先咬住了谁的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左那辆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就打着灯照出了两人的模样。段伟下意识的推了一把,根本没有推开,等到向左开着车慌不择路的走远,段伟才听到黑暗中传来的那句久违的话:“我很想你。”余建看不清段伟的脸,但他知道,那张脸布满雨水却丝毫不显狼狈,那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那双璨若星河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现在他是什么样子呢,余建将舌头滑入对方口中,感受着段伟拽着自己胸前衣服越来越紧,听着他发出细碎的婴宁。等到车灯一晃而过,余建感受到胸前的一股细小的推力,沉迷的眼睛睁开的时候,那张英俊的脸上惊慌一闪而过,这就是他的样子,成年之后段伟的样子,离开自己之后段伟的样子,经过打磨之后段伟的样子,他已强大可以在商场翻云覆雨。他们对彼此的渴望就像染了毒品,为了彼此可以放弃任何东西,但在寻找彼此的路上,他不在是段伟,他也不再是余建。
“我很想你。”这句话明明就在耳边响起,但是段伟分明感受到了,这句话来自那个多年前的雨夜,来自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来自无法复制,独一无二,却又不可再现的遥远的过去。
“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掀了掀眼皮,瞅了一眼旁边的警察,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有些狼狈的青年身上,雨水将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冲刷在额前,显得有些稚气,脚下的一摊水渍随着摆动的步伐四面散开。
“他怎么样?”青年的声音有些暗哑,医生翻了一眼病历夹,开口道:“你是段伟?”医生似乎笃定眼前的青年就是病人昏迷之际呢喃的人,“情况已经稳定。”
当医生越过青年的时候,听到旁边的警察问道:“余先生,段伟是谁?”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