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钱来客栈。
已许久未曾露面的徐擎仍旧不修边幅有力无气地歪躺在楼梯口,待那小二战战兢兢地将刚刚灌满的酒葫芦递过来时才慵懒地动了动身子准备去接,但伸出去的手还未缩回便顿在了半空。
那小二手中的酒葫芦已被人接过,却是因着突然一道中途杀出的身影。
杀气从眸底一掠而过,徐擎抬了眸,瞪着眼前横空夺爱的男子,眼中尽是厌恶。
“都是患难兄弟,徐相公有酒喝兄弟我有肉吃,何不凑个桌同吃同喝?”抬手拔了手中酒葫芦的木塞,先是嗅了嗅,袈河“啧啧”两声,对毫无结交之意的徐擎提议道,“行走江湖,你商我量的最是方便,徐相公以为如何?”
半晌后,徐擎才从牙关低沉地挤出两个字,透着无比的苍凉:“还我。”
“柳娘子被狐妖所害,你求的是报仇雪恨,我求的是富贵荣华,虽路数不同但却殊路同归。”袈河只当没有听见,不客气地仰头先饮了一口才继续道,“我瞧你也不过有几分蛮力,想凭一己之力捉住那狐妖简直是痴人说梦,可若是与兄弟我这样的世外高人联手可就胜算大增了……”
不待他的话说完,徐擎突然握紧了拳头对着对面猛然一捶,忽地挣扎站起,几个大跨步便窜到了楼上,啪的一声猛地关了房门,震得房梁上的尘土惶惶落下,灰蒙了半空。
再乱的须发,也遮不住他眸中的坚忍与血丝。
袈河也不拦他,扬了声音唤道:“喂,兄弟不成交易在,肉不吃酒也不要了吗?”
二楼却再也没有动静,袈河扬唇一笑,蓦地将手中酒葫芦对着北楼掷去,只见那葫芦裹挟着风向徐擎房间紧闭的窗子倏忽而去,却在即将碰到那窗子时被一只猛然开窗伸出的手稳稳接住。
“好快的身手,纵然是凡人,也定然内力深厚,是个常年习武的江湖中人。”刚在厅中坐定的乔南寒将一切收在眼中,带着些许惊讶,“看来徐擎也非等闲之辈。”
她有些出神,不知在看些什么,许久才将目光转向了又是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袈河身上,道:“他倒是不负眼睛之名,比你我看人精准。”
“但师妹一味许他胡闹,实在太过宽厚。”乔南寒收回眸光,有些忧心道,“他轻言许诺师妹会替代冯宝宝嫁与吴天,轻率行事擅自做主,有些过分了,更何况女子名节事大……”
“先生多虑了,我早已被除名于六界,名节又算得了什么。”唇边不知觉间泛起了一丝苦涩,她道,“只是你我三人下山多日,但他依然惯于独来独往,于长久计实不应该。”
“他本是师妹眸中邪灵所化,照理说应与师妹人眼一心,可如今看来却远非如此。”乔南寒沉思道,“难道他之出世并非你我想象得如此简单?”
“无论简单与否,我与他都难逃彼此牵制一劫,只愿当年真相能早日水落石出。”她叹了一声,道,“只是前路漫漫,凡间小小客栈已然卧虎藏龙风云翻涌,这一路不知还能生出多少波折。”
乔南寒闻言,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恰见那小二弯着腰掀了布帘子进了后厨,眸底不由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