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似是准备抬手去挡却没能成功，明明只是被她瞪了一瞪，却像是被她用剑刺伤了一般，捂着心口扯着嘴哎哟一声喊痛。

更奇怪的是，那女子似是也不好受，还未坐下便有泪从眼睛里淌了下来，像是有风沙吹进去一般，分明想抬起去揉揉眼睛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

那男子痛着也不忘招呼另外一个男子过来坐，做派却是典型的威胁撺掇：“乔先生，是男人就过来坐！”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彼此相残的乔南寒神色不变地从他身边的桌子经过，径自坐到了山瓷身边。

“师妹向来圣明，何必与自己的眼睛置气？”神色依然清冷，虽然已经照着山瓷的要求改了称呼，乔南寒却依然恭敬如故，“若师妹还是如此折磨自己，怕是在收集到足够的恶妖内丹之前师妹便再没有机会了。”

眼睛中仍有隐隐痛意，山瓷甚是头疼，心下早已万分懊恼，面容却也只是微微一动，配合地道：“乔先生所言有理，以后我自会注意。”

这句话本是出于真心，可倘若她那双讨人厌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般胡闹，可教她如何忍得住。

在复明之前，她从未想到她会有一日与自己的眼睛水火不容。

她早就知道，在她的眼睛成仙之后，她与他必定会彼此牵绊此生不休，也接受了许多为自己不可控的情况，比如他的喜好会影响自己的审美，若他离她百里之外她便又会双目失明，在她睡着而他清醒时依旧能看到他眼前所见……

她本想，既然是自己的眼，就算成了仙也是自己人，总不至于糟过那暗无天日的百年，更何况，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眼睛一切如常。

更何况，她的眼睛生得那般悦目，刚开始的几日的确让人打心底喜欢。

但结果却是应了那句老话：日久见人心。

日子还不够久，他便迫不及待地原形毕露，故意潜入河底让她泪眼流个不停，将尺衣一个好端端的女子看成英俊少年让她不由出口便夸眼前这位公子风流俊俏实在眼熟，趁她睡觉时去找乔南寒让她误以为乔先生衣衫不整地半夜来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折磨得再也不敢困了就睡，因为若他还没睡自己的眼前也是连噩梦都赶不走的热闹熙攘；改了看一眼便予以置评的良好习惯，因为看到的凤凰在正常人眼中可能也只是头野猪；见了自己最喜欢的菜肴也少了狼吞虎咽的兴致，因为他喜欢在他不喜欢的菜肴里多看见几条小虫……

想当初这双眼也是对她言听计从该睁便睁该闭就闭，她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成了仙的眼睛竟是厚颜至此，若是丢到凡间简直就是恶棍一根，即便是恶妖也没他一半的坏心思，更可气的是他将她捉弄之后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是要报了她将他困了百年的深仇大恨一般，还亏得她抱着他欢喜了许久。

远扶还幸灾乐祸地说这是千年难修的缘分，这分明便是冤家来作孽。

好在她很快便发现了他的软肋——他受不得她深恶痛疾的一瞪眼。只要她盯着他的眼睛瞪上他一眼，他便似是受了狠狠一剑。

当然，后果也包括他在嗷嗷喊痛时她眼中的疼痛。

不过虽然是自相残杀，但也算是能让他不再太嚣张，这一招她刚开始用得乐此不疲，毕竟自己疼一分他便痛百倍，但在有一次也害得自己的一双眼睛疼得血丝盘生后也不敢再擅用，更何况，那家伙学会了躲为上策。

虽然他现在已然收敛许多，但彼此还是看谁都不顺眼，在这个世上，唯有看他本人时她才不会被其左右。

她想，远扶所说的磨合大概是不会发生在她与他身上了，为今之计，只有快些寻找妖之内丹，早日恢复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