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瓷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薰溟应该早就知道他与魔界有联系,但上次在东白山还是尽力帮他,不过短短几日,怎会因为这件事便与他赌气至此。
更何况,她印象中的薰溟,似乎并不是一个遇到问题便躲之避之的人。
如今的牧云野,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但她并没有很长的时间却思虑这些问题,因为不过半刻钟后,她便觉得睡意来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次,她的确睡得很沉,但奇怪的是,似是在梦中,她竟看到了袈河。
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舞着一把古剑,口中念着剑诀。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不该看见,可却实实在在地将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就真真切切地在她面前,却不与她说话,只顾练剑。
她安心了,似乎睡得更沉了些。
能在梦中相见,也远比相思病好。
那一次,她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浑身酸疼,仿佛自己并非睡了十几个时辰,而是做了许久的苦力,已经精疲力竭了。
百羽晨正坐在她的床榻前,见她醒来,似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寻的这个安神的方子有什么问题,瓷姐若是再不醒来,我便要那个庸医性命了。”
她坐直了身子,低垂睫毛,眼眸中是一滩让人瞧不清波澜的浑水:“除了做的梦有些荒诞,但我睡的还挺踏实的。”
“如此便好。”默了一默后,他又问道,“那,这汤药瓷姐还喝吗?”
她想了想后道:“睡一睡对修行大有裨益,你寻了那么多方子,也就只有这个好用,我继续喝吧。”
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他道:“魔界说他们寻到了唤醒她的法子,让我去一趟黑玄,明日我便启程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就拜托瓷姐照顾了。”
她怀疑问道:“他们真的有办法?”
“他们没有骗我的理由,应该是真的。”他微一颔首,道,“不过,我也不放心放他们来北荒,所以才提出先去黑玄一探究竟,倘若是假,也不至于危及她的性命。”
“那你万事小心。”她将目光投向了四合伞的方向,问他道,“你还不愿唤她一声娘亲吗?”
如果饮笙还有知觉,她应该已经等了他很多年了。
百羽晨沉默了良久,才答非所问地道:“总有一日,她会听到的。”
第二日,百羽晨离开的时候并未与她道别,他一走,牧云野更冷清了。
掩玉还是会每日按时将安神的汤药端来给她喝,后来,每隔三四天,她都会做与第一次几乎同样的梦,醒来也是同样地疲倦,梦里的人总是袈河,而他总是在舞剑。
她原本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会做那样的梦,但后来也便渐渐坦然,心想也许这是自己与他之间相隔千里的灵犀相通。
但虽然比以前睡的时候长了,可她的精神反而一日不如一日了,往往不知何时就突然犯了困意,还未来得及上床便就地睡了,不过有掩玉照顾,她每次都是在床榻上醒来的。
如此过了一个月,她的梦渐渐少了,只是偶尔会梦见袈河舞剑,又过了十来日,她已经全完没有再做梦了。
而直到那时,百羽晨还是没有从黑玄回来,她也没有从小红那里收到任何有关阴觞山的消息,心中难免焦虑了些,就在她迟疑着是否要亲自出去探听消息时,牧云野有线报传来,说百羽晨与魔界在黑玄起了冲突,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让所有人务必提高戒备,不得让魔界任何人入内。
收到消息的当日,刚入夜时,掩玉突然匆忙过来,语气焦急道:“山主,不好了,主上他受了重伤!”
一惊之下,山瓷连忙与她赶往拾雪宫,路上断断续续地听她讲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百羽晨去了黑玄后,不知何故被其软禁在了那里,他是冒死逃回来的。
虽然已经归来,但百羽晨果真受了重伤,哪怕看不见,山瓷也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知道他的确伤得不轻。
见她过来,一身狼藉的百羽晨欲起身相迎,奈何刚站起便又跌坐了回去,她听到动静,忙道:“别起来,小心伤口。”
百羽晨坐在地上,倚在床榻边,从头到脚皆是伤,他极力忍住痛意,道:“无妨,没有伤到根本,医师已经瞧过了。”
她蹲下身来,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的确有唤醒她的方法,但条件是要将她送到黑玄医治,并要我答应,若是她醒来后,必须配合他们用天绝剑屠杀姬灵族人,以助他们得到姬灵族的修为。”百羽晨的声音十分虚弱,“我不愿,他们便不同意放我回来。如此周旋了许久,我才寻到时机逃了出来,只是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回来就好。”似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她道,“看来魔界的确还未打算放弃那个有关姬灵族的传言,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他们的法子是什么,我们可以试一试吗?”
“他们对我有所提防,所以并未对我全盘托出。”百羽晨抬手抚了抚额,似是在勉强支撑着身子,“现下也只能等我痊愈再做打算,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将她带到黑玄,所以这段时日北荒会加强戒备,所有人不得进出,瓷姐,你也暂时留下,可好?”
她微一迟疑,点了点头:“阴觞山迟迟没有消息,我原本想这几日就回去,但你如今这般,我怎能放心?”
百羽晨放下了心,突然又想起一事,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天绝剑,递给她道:“虽说天绝剑如今再普通不过,但魔界既然已经对它心生觊觎,只怕迟早都要将其夺走,但如今我重伤至此,它放在我身边始终不甚安全,瓷姐可愿替我保管几日?”
略一迟疑后,山瓷接过了天绝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紧,目光停在了他抬起的右手袖口处,似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一样。
见她神色有异,百羽晨疑惑问她道:“瓷姐,你怎么了?”
她凝神,脸色愈来愈沉:“阿晨,有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