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惊,但下一瞬便恍然大悟。
这便是了。
这就是明运准允百羽晨参加他的成亲礼而百羽晨行事处处畅通无阻的原因。
若非他心中早已打算,大概也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得逞。
所以,百羽晨应该也与明运达成了共识,一个想要安全地离开仙界,一个想要保护独子周全,牺牲百羽暮是最方便也最没有破绽的方法。
而百羽暮情愿背上所有的骂名,只为给她一个彻底洗清冤屈的机会。
然而,百羽暮与百羽晨也有关联,因为他们联手拿下了袈河。
他们三人,彼此戒备,又彼此利用,终究都在今日的百合宫达成所愿,唱出了那一场又一场的好戏。
这也便是今日长轩并不在场的原因吧,众人翘首以盼,看到的是他们三人早就安排好的一出大戏。
不过,在她看来,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根本不是堂堂南仓山掌门所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哪怕早就心中有过推测,但她在亲耳听他确认时还是甚为震惊。
“这件事,我原不想言明,但有人告诉我,有时隐瞒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百羽暮对她平静道,“我觉得,他说得对。”
她下意识地问道:“是袈河说的?”
百羽暮微一颔首:“他还说,要你防备着阿晨,我觉得他说得也对。”
在她的印象中,百羽暮极少肯定旁人的看法,但没想到,他与袈河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竟对他的提议几番赞同。
也许是因为袈河舌灿烂花的功夫对他来说千年难遇,也许是因为人变了,所以想听的话也不同了吧。
他或许一直都在为往事而感到歉疚,所以在等着时机。
一想起袈河,她觉得他似乎在自己的脑海中从不曾离开过,哪怕刚刚才见过而已。
山瓷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可以再见他一面吗?”
“元神离体耗费修为太过,他的元魂不可与肉身分离太久,否则于他不利,于你也没有好处。”百羽暮拒绝她后,又道,“不过,他身份特殊,又是你的眼睛,我定会尽力护他周全,你们很有可能还有机会相见。”
她不由又安心许多,由衷对他道:“多谢。”
见他抬脚要走,她突然又想起一事,唤住他道:“那个,地绝剑如今在何处?”
在百合宫时,已经寸步不离地跟随她好几日的地绝剑突然弃她而去,在她离开时并未跟随。
袈河被设计被困的时候,正是地绝剑最为狂躁不安的时候,最后,在她彻底断绝了与袈河的联系后,地绝剑竟也似奄奄一息般再无动静了。
当时,她顾不得它,可后来她想来,觉得有些蹊跷,但又道不出哪里不妥。
百羽暮答道:“阮掌法不愿收它,已经送回藏宝阁了。”
这个答案,倒没有什么令人质疑的。
她“哦”了一声,又道:“我想知道,天绝剑和地绝剑是如何落在东白山手中的。”
百羽暮如实答道:“早在姬灵族覆灭时,它们便被师父从北荒带回来了,后来天绝剑由师父保管,而地绝剑归于阮掌法。但后来,地绝剑曾丢失过很长一段时日,据阮掌法说,是它自己失踪的。直到两百多年前,东白山得到消息,得知饮笙和淮清在思上陌出现,我才有机会将地绝剑拿回,送还给了阮掌法。”
“说到思上陌……”她思忖了片刻,问道,“饮笙夫妇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在了长轩手中,能做的只有留下阿晨的性命,并将他带回东白山。”百羽暮微微垂了眼睑,道,“其实,若非他们顾及全城百姓的性命,大概不会那么快便败在长轩手下。”
固然他们与她并无关系,但一提及思上陌,她便不由心生哀戚:“其实淮清既是姬灵族人,本不会殒命,但他为了救饮笙,宁可牺牲性命。如此想来,你们那个堂堂的东白山上仙,竟因爱而不得丧心病狂,当真可恶至极,无论如何,我和大哥定会为思上陌全城百姓讨一个公道。”
百羽暮并未多言,只道:“他不好应付,你们当心。”
说罢,他抬脚往门口走去。
“其实有句话是我一直欠你的,”忽而,他的脚步顿了顿,语气显然比素日柔和了几分,但又透着一丝不自在,“抱歉。”
在她反应过来他是在向自己致歉时,人已经离开了。
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了,炉盈忧心地进来:“前辈,你没事吧?”
见她摇头,又确无大碍,炉盈才放了心,但仍疑惑道:“说来也奇怪,百羽掌门此时怎能还可随意走动?”
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模糊,但她似乎还在望向百羽暮离去的方向:“可能是因为,他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