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轩的修为也不低, 甚至即便在周桐面前, 他的幻术也能撑上一段时间, 但在他使用风月镜时, 一定会露出一些破绽，而那些破绽已经足以让躲在暗处的周络发现端倪并认出他并非真的百羽暮，而长轩大概也发现了她, 所以各怀心思的两人在利益的驱动下应该达成了一些共识。

比如，为了诬陷她才是盗了风月镜的人，长轩特意用风月镜将周桐打至重伤，而周络也一直在帮他隐瞒他做过的那些恶行。

那一晚之后，那个在六界流传甚广的故事便是他们商议的最终结局。

在那个故事里, 出身卑微的侍从深爱着地位高贵的上仙主人可却始终苦于单相思，她最终因爱生恨, 不惜意图杀害其未婚妻子以代之, 她要杀的人没死，而自己却反而丢了性命, 还被她的主人当场撞破了她的阴谋诡计，真真所谓天道好轮回。

在那个故事里，她才是主动邀请周桐去招摇山的人，她才是偷了风月镜要杀人灭口的人, 她才是不自量力地爱上自己永远都配不上的上仙的人。

原本，在周络和长轩的计划里, 她与周桐都应该已经死了。而且长轩大概是因为担心她将姬灵族的消息以某种方式传递给了燕翎,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也将思上陌灭了城。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 先是被打落瘴气弥漫的悬崖崖底而后又被风月镜所伤的周桐竟然借着一线生机活了下来，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居然也在一百多年后重现于世，甚至连思上陌的所有百姓也并未轮回转世忘却前尘。

所以，这个世间哪有什么绝对呢？

但她好不容易想通了这些事，并且锁定了长轩就是当年幻化为百羽暮去为非作歹的人，可百羽晨却突然阻止她去求证这一切，他甚至将长轩的所有罪名都栽赃给了百羽暮。

“你们的百羽掌门为了替东白山保守秘密，不惜杀人灭口，是他在得知瓷姐被周桐邀至招摇山后带着风月镜赶了过去，也是他用风月镜将瓷姐打至重伤，甚至，为了隐瞒真相，为了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瓷姐身上，他与周络还商议了所有的谎言，而且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他甚至还用风月镜打伤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真的周桐。”百羽晨冷笑着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新人，讥讽道，“你们两个，真的是天生一对，既然成了亲就要互相珍惜，免得再祸害旁人。”

一直默然无言的周络再也忍不住，微微抬脚想要向前，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但百羽暮却轻轻扯了扯他手中的红缎，只见红缎微动，那一端的周络显然感受到了波动，一愣之后，又迟疑地缓缓收回了脚步。

山瓷恰好将周络的反应都收在了眼中，她想，周络果然是深爱百羽暮的，因为她之前不愿为自己分辩半个字，可却愿意舍弃自己为百羽暮说几句公道话。

众人纷纷议论开来，因为迄今为止，今日最热闹的笑话便是数百年来从未因自身问题而犯错有过的南仓山掌门百羽暮竟然藏着这么一段丑闻。

眸底的情绪几番起伏后，明运长叹了一声，容颜似乎在片刻间便沧桑了许多，他不可置信地问百羽暮道：“百羽，北荒盟主所言可是实情？”

一直不为外人之言所动的百羽暮身子微微一顿，尔后朝着明运看了一眼，又旋即收回了眸光，目光沉稳的注视着前方，只是默然。

哪怕是被泼了这么污黑的脏水，他竟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

山瓷暗想，难道他不知道若是他再不为自己分辩就很可能会身败名裂吗？难道他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名誉与仙界的声名吗？难道他就这么不屑与百羽晨对簿公堂吗？

百羽晨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但纵然他的眸中有掩不住的得意，可却还是有一丝悲伤从他的脸上一掠而过，尔后，他并未继续对百羽暮乘胜追击，而是傲慢地扬声道：“说了这么多，你们可都听清楚听明白了？”

其他人已经不敢妄言，但周家人自然还是要护着他们今日刚刚出嫁的女儿的，一个周家长辈怒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空口无凭，何来证据？更何况，当初这个女魔若是被愿望的，她又怎会在救了周桐后挑唆她去杀她自己的妹妹？”

从百羽暮与周络身上收回眸光的山瓷下意识地不愿让百羽晨再为自己辩解，苦笑一声道：“这位老伯，你年岁大了，都糊涂了，既然当年不是本王害的周桐，那一百多年后本王又何必再去无事生非？昨夜本王的确去了一趟六月谷，也的确打算救醒周桐，可本王的目的是希望她在痊愈后能为本王作证，而且本王最后也无功而返，根本没有劳烦流光前辈浪费他的鲜血，因为本王所见的周桐身上并没有伤。至于她为何会突然痊愈而且还去刺杀新娘子，本王想，其中缘由新娘子应该再也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