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络的确是为了嫁给百羽暮而将残害周桐的罪名栽赃给我的, 那她是不是很可怕？”

山瓷心中清楚，她在想到这句话时, 在心惊的同时，也在隐隐为百羽暮的婚事而生了几分担忧。

毕竟无论周络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善良贤淑，但倘若招摇山的那件事与她有关，那必定如周珂所言, 她是个城府深重手段狠辣的人，娶了她, 百羽暮的余生只怕不会太平。

“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可怕的女人, 那你担心的那个人其实更可怕。”袈河平静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传出，“他也不简单，既然明知将你打落山崖的人并不是他, 也知道你一直都背负着不实的骂名，但却一直不澄清不解释不提起，那就表明他其实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 只是不愿不能提罢了。所以，他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未婚妻在那件事中究竟是什么角色, 哪里轮得到你操这份闲心。”

她不得不承认，袈河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事实。

百羽暮看似云淡风轻, 但其实一直都在坚守自己的固执, 他绝非为了自己的信念而黑白不分之人, 只是底线比较低, 既然他默默担下了当年的那些流言, 便说明他其实知道其中真相, 而那个真相并未突破他的底线，所以他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宁愿被他人摆布。

信念？

是了，百羽暮有自己的信念，当初自己并未质疑在招摇山要杀自己的人是他，一是因为以为他那么做的确是为了替周桐报仇，二是因为他还有一个想要她死的理由，那便是她得知了姬灵族的秘密。

可是，如果仙界为了保守姬灵族被囚禁在东白山的秘密，那想要杀她灭口的人何止是他一个。

那个人就是那一晚用幻术假扮百羽暮并用他的风月镜将自己打落招摇山的人，甚至，他还在将自己打伤后又连夜过去思上陌屠了城。

静默中，山瓷原就清澈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亮。

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

“喂，你又不说话了。”周珂拧了拧眉，但在注意到她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有了掩不住的艳羡，忍不住自言自语喃喃道，“这个女人虽然心思歹毒还有病，但眼睛倒是真好看。”

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她，山瓷诚意十足地道：“谢谢你。”

“谢我？”以为她在为自己刚才对她的溢美之词道谢，周珂哼了一声，不满道，“我这个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的眼睛就算再美，也生着一副蛇蝎心肠，永远都配不上百羽掌门。”

“我是说，谢谢你提醒我还有什么人想要杀我。”山瓷对她的话也不以为意，带着十分善意地对她淡然笑道，“早知如此，这几日就该早点和你说说话。”

“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就算你想和我说话，我还懒得搭理你呢。”虽然对她清澈而闪亮的眸子又动了一下心，但周珂很快便控制了自己的心绪，边说着边固执地转过了身，“你这么狠毒的女人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没人搭理才对，我瞧着你自言自语的本事早就出神入化了，怕是早就习惯没人理你了吧……”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蓦地顿了下来，只顾愣愣地盯着前方，似乎看见了什么此生让她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山瓷循着她的目光往前望了过去，倒是她的眼睛先反应了过来，啧啧赞道：“哎哟哟，蜚兽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俊得很呀。”

一个一袭浅灰色长衫的男子被一众井然有序的仙门弟子紧随而来，虽然那些弟子不乏有人也年轻俊朗，在六界已算得上外貌出众的人物，但皆被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映衬得黯然无光。

他的确俊得很，连他身上那件似乎被早就洗得掉了色儿的灰色长衫都因为他而俊了几分。

山瓷觉得袈河那一句称赞得再也合适不过，因为在活着的这两百年中，她的确没有见过比正在走来的这个男子更能引人瞩目的人。

无论他的眉眼还是嘴鼻，都堪称完美，在他那张并不算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精致，但更神奇的是，他明明都美得过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可眉梢眼角间却又不乏英气，让人一眼便认出他是个俊朗少年。

这哪里是只上古灾兽，明明比最不染尘埃的神仙都还耀眼夺目。

不过倘若俊美也是一种灾难，那他倒是名副其实。

蜚兽似乎并没有看见自从他出现在无量峰便一直傻傻发呆的周珂，而是直接擦过她的身边停在了山瓷面前。

紧随在他身后的白初原本欲与周珂打个招呼，但见她的目光痴痴呆呆着只顾随着蜚兽的影子而动，微一皱眉后只好作罢，直接对山瓷鞠了一躬后恭敬道：“前辈，晚辈奉命带北荒牧云野的护法前来，他老人家代北荒盟主要事与前辈商议。”

他所说的老人家，自然是指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蜚兽。

只是，虽然从年纪上看，他被白初尊称一声老人家也不为过，但从相貌来说，蜚兽看起来要比他还年轻一些。

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称呼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还要以小辈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对他，白初这个东白山大弟子做得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