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西面的那张帷幔被拉开并揽在了两旁,上面的铺盖锦被整齐地叠在一头,而东面的那一张却帷幔垂落,隐隐可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不必去猜,她也知道里面的人定然是周桐无疑。
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颤声开口:“周桐,是你吗?”
虽然只是低低的几个字,却已然打破了这里的无声寂静。
不出所料地,她并未收到任何回应。
听说周桐已然腿不能走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即便她听到了,也是没有办法回答她的吧。
山瓷稍一迟疑,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床榻边,然后缓缓地掀开了帷幔。
床上躺着的女子随着轻纱微动而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双眼紧闭面容干净,白中透红的面色看起来与其他容貌上乘的女子并无二异,墨色发丝被整齐地披散着枕在头下,一动不动地躺在淡黄色的锦被之下。
看来周络将她照顾得很好,所以虽然她百年来都不能动弹,但境遇至少看起来却并不凄惨。
是睡着了吗?
山瓷犹豫着抬起手,想尝试着去摇醒她。
“她是被下了昏睡咒啊,我的山大王。何必这般紧张,当年被冤枉的人可是你,心虚什么。”
心底又传来袈河无可奈何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没有发现周桐是被下了昏睡咒,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她为何被下了昏睡咒,难道下咒的人是周络吗?
困惑地替她解开了咒,山瓷脚下向后退了一步,静待她醒来。
可等了片刻,周桐却依然毫无动静。
她不由疑惑,又迟疑着上前一步,重新紧挨着床榻站着,准备抬手去试一试周桐的气息。
但她刚刚弯了腰,却蓦地见眼前人猛然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唇角弯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山瓷被吓了一跳,不由向后跌了两步,但只在一眨眼间,床上的人便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此时只有那一颗大兔头露在锦被之外,正呲着两颗大门牙对她傻乐。
袈河取笑着她:“这么看是不是可爱许多?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竟还会被这种小把戏吓到。”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山瓷也无暇计较他一直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提醒他将周桐的真实面目还给自己。
床榻上的兔子又变回了原本的人形,周桐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颇为惊愕,唇角的那一丝诡笑都来不及收回。
她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肤白如瓷眉眼如画,容貌明明出众,可不知为何,此时山瓷看她却已不再有当初的惊绝之感,似乎此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再也寻常不过的姿容。
周桐明显已经认出了她来,应该很意外会在这里看见她。
两人默然地对视了半晌,山瓷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只有惊讶却无仇恨,确信了自己的猜疑,叹了一声后淡然开口:“你果然知道将你害成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否则若是连她都误会了,又怎会对自己没有恨。
周桐的神色微沉,眨了眨眼睛,双唇微微一张,尔后又迅速合在了一起,然后将眸光又转向了上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若我所猜不错,那个人应该还逍遥法外吧?”山瓷走上前,垂眸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问道,“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周桐再也不看她,眸底再也未起一丝波澜。
她似乎早已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无论你想与不想,当年的真相我定然会查得一清二楚。”山瓷的眸光从盖着她双腿的锦被上掠过,突然苦笑一声,“真没想到,你我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纠缠,竟害得我险些丢掉性命瞎了双眼,也害得你落得如此下场。虽然如若不是你无理取闹,当年的事便不会发生,但如今我却更可怜你,毕竟这一切的起因,那个你我当初都倾心的男子不仅一切如初,而且还将另娶佳人,那个替代了你位置的人又是你自己的亲妹妹,怎么想都是你最可怜。”
周桐喉口微动,神色一紧后蓦地闭上了双眼。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说,那我便不问了。”她坦然道,“毕竟就算你说了,我也未必会信。但你定要保重,因为我要让你看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