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盈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瓷姐。”
两人静默之时, 已有一个低沉而平稳的声音从炉盈的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 百羽晨已与她们近在咫尺。
被惊了一跳的炉盈迅速转身, 在将山瓷护在身后的同时亦拔剑指向面前的不速之客,但待看清眼前的紫袍男子时,她不由一愣:“是你?”
山风吹过他宽大的袍子与墨色的长发, 似乎要将百羽晨整个人都吹起来,但他却纹丝不动, 脸上挂着清浅的欢喜与无奈。
他的眸光轻飘飘地掠过将山瓷挡得严严实实的炉盈, 一言不发地拂了拂袖子。
长袖落时,有一股劲风猛然袭来,发丝飞乱, 炉盈毫无防备,身子一时不稳, 不由向一旁倾去。
险些被她的一缕发丝划过双眼, 山瓷忙向后退了一步躲开, 手却在她的背部轻轻一点, 将她向前推了一推。
先是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乱了阵脚,随后又被身后的一推转了方向, 待炉盈回过身时,她已经向面前那个人的怀中扑去了。
只在刹那间,她便见那人微一蹙眉后脚步向一旁轻轻挪了挪, 恰好能躲过自己。
但与他擦肩而过的下一刻, 炉盈眼见就要面朝下地摔倒在地, 一双手却及时地拽住了她的胳膊,随后,那双手稍一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她心有余悸地站定,下一瞬间,手中的长剑本能地指向了那个刚刚将手缩回去的人。
“本座有话要与瓷姐说,”百羽晨的语气虽还算客气,却透着疏离淡漠,“还请姑娘先避一避。”
炉盈的双颊泛着几不可察的红晕,气息也稍有不稳,声音强自镇定:“阁下究竟是谁,夜半闯入我山门究竟有何意图?”
百羽晨走向山瓷,稍有不耐:“本座方才说了,我有话要与瓷姐说。”
炉盈还待要问,却听山瓷含笑道:“炉盈姑娘,他是北荒盟主,来找我说话的。”
她一愣,目光随着百羽晨的背影,有些语无伦次:“阁下是北荒盟主?为何要……阁下要与庚王说什么话,可经掌门准允……”
“啰嗦!”
他打断了她的话,又一拂袖。
炉盈只觉脚下一浮,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远处飞去,一时之间竟全然不受自我控制。
“哎,你何时才能学会怜香惜玉?”望着炉盈远去的背影,山瓷轻叹一声,转眸问他道,“又为何非要冒险过来?他们又奈何不了我。”
百羽晨不答,语气中压抑着不悦:“你答应过要在思上陌等我,为何要以身犯险?这里到处都是阴谋算计,难道你还未受够吗?”
她叹了一声,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地道:“有些事是躲不开的。”
他紧追着道:“躲不开还有我,我说过会替瓷姐一雪前耻,会让百羽暮后悔对你所做的一切,会让整个仙界向北荒包括你我二人俯首称臣,难道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因为我觉得当年那件事并非你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也并非是让仙界低头认错能解决的,”她摇头,劝他道,“我的身后还有思上陌已故的无辜百姓,你的身后也有姬灵族还在昏睡中的血亲,那晚我受伤、思上陌被屠城都与姬灵族脱不了干系,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便要靠近谜团,否则……”
“当年的事情再也清楚不过,还有什么要查的?”他剑眉紧蹙,蓦地打断了她的话,眸光也寒了几分,“难道瓷姐不相信那晚用风月镜置你于死地的人不是百羽暮吗?”
她被他一语戳中心思,也不再瞒他:“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应该不至于因为只是怀疑我蓄意杀人便对我痛下杀手,还为了推卸责任污蔑我偷盗风月镜……”
“荒谬!”他怒极,声音猛然抬高,“这件事六界皆知,你也是亲眼所见,为何还要信他?就算他有千好万好,难道你这一百多年所受的罪过还抵不过当初对他的情意吗?!难道时至今日你对他仍念念不忘吗?!”
不料他竟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山瓷默然地等他说完,才平静开口:“你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是来找我吵架的?”
怒气冲冲的百羽晨反而因她淡然若水的回应冷静了许多,默了片刻后低了声音道:“我是来带瓷姐走的。”
“你知道我不会走的,”山瓷微然一笑,“你总不至于因为这个还要和我打一架吧?”
百羽晨又一皱眉,正待要开口,却听她又道:“好了,大业未成,窝里反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要我信你,可你也要信我,如今你在外,我在内,以后里应外合是再好不过的。再说,你如果还不走,可是会有麻烦的……”
已经听到四周的动静越来越近,百羽暮无可奈何,只好妥协:“不日我会再来接你,瓷姐保重,切勿再轻信他人,包括百羽暮和你的那一双眼睛。”
他走的时候,不知被卷向何处的炉盈刚刚返回来,见她无妨后又立刻朝百羽晨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