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理由也是理直气壮的。

尽管太后一早暗示过，天子将来会为陈傲阳赐婚，但人选迟迟未定，而陈傲阳已年过十六，找几名妾室通房亦算合情合理。陈小童代家主书写陈情折子，又含蓄地暗示陈傲阳一脉人丁稀薄，囊中羞涩，希望朝廷略帮一二。

连宗族曹家的二管家都收了几房妾，陈家好歹是天子鹰犬，主家如此艰难，亦是落了朝廷面子。太后便允许陈傲阳自行在雪山纳妾，且可按妾侍人数补贴俸禄。

赚钱的法子有了，但妾侍的人选从何而来？

寻常中原女子熬不过雪山的冬天，陈傲阳尚未有无意中人，亦不愿买回陌生女子关在府中。

陈小童再提出一项提议。雪山有不少苦命女子被父兄当作牲口一般随意发卖，若她们品性资质尚佳，且愿意为陈傲阳效命，可将这些女子以妾室身份接入主宅，如此一来既行了好事，又多几个与分家势力无关的忠仆，还能从朝廷处讨些钱财，两全其美。

陈傲阳父亲陈续担任家主之际，朝廷昏庸腐败，家主时常接到宗室不可理喻的密令，甚至需策马至千里迢迢外，去干些杀人灭口的脏活。陈续**乏术，力有不逮，只得许以重酬，命分家派人代为执行。久而久之，分家竟有几分压过主家的势头。陈小童看穿这一点，便刻意为从奴隶等身不由己之人中，为陈傲阳挑选培养既得用又忠心的人手。

身为奴隶的陈小童，比谁都清楚“牲口”为了往上爬，愿意付出所剩无几的一切，包括忠诚、尊严，以及性命。分家看不起奴隶与女子，更是再好不过。如今，在陈傲阳身边伺候的陈丁，武功过人，忠心耿耿，便是陈小童昔日调教的成果。

陈小童之于陈傲阳，便是蔡曲之于林培月。

故此，陈傲阳在这几年内陆陆续续纳了十九位妾侍，每年从朝廷领到大笔额外俸禄，还在江湖中捞到花花公子的响亮恶名。那十九位女子亦不负厚望，在陈家事务中表现颇佳。

原本陈小童与他所调教的一干人等，俱是陈傲阳与分家相制衡的筹码。不承想陈小童突然变节，出卖陈家，谋害陈顾氏，行踪不明。

由于身边得用之人俱与陈小童有瓜葛牵连，为稳住当下雪山局势，陈傲阳唯有向下人谎称陈小童失踪，且一再拖延对陈顾氏死因的调查。

同时陈傲阳还选择重用不受分家喜爱的陈潇潇，与陈小童留下的陈丁等人相互制衡。

直到蔡曲修书一封，质问陈傲阳，雪山为何插手圣教之事。

陈傲阳咬破口腔，血液滑过舌尖，流入喉咙——被背叛的滋味便是如此腥咸。

七年间的信任与回忆都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陈傲阳说：“我自将陈小童救回雪山，不曾待薄他，甚至屡次破格提拔，委以重任，他却杀我祖母，盗我陈家内力心法赠予奸人，若不杀他，我日后如何治理雪山？无论他当下藏身何处，有何人庇护，我都要他死，还要将他的人头挂在显眼处，教人认清背叛的下场！”

陈傲阳厉声道：“林渊，若你想得到陈家支持，这件事你必须替我做到！”

醉意全消。

林渊看着怒发冲冠的陈傲阳，明白这便是被信任之人背叛后所生的愤恨。

那么，令自己武功尽失、沦落至此的人，又会是哪一位“可信之人”？

林渊轻声说道：“表哥，即使陈小童有‘林培月’及宗族出身的长老庇护，我亦定会将他抓出，交由你处置。但与之对应，我也希望陈家承诺帮我一个忙。”

陈傲阳神情稍缓：“你说。”

林渊一字一句地说道：“待我夺回圣教教主之位，陈家要派人助我查清，我被施毒、圣教叛乱的来龙去脉。”

陈傲阳挑眉，明知故问：“为何不用蔡曲的人？”

林渊在昏黄的光线中勾起嘴角：“表哥认为呢？”

林家人最无法接受的，便是亲近之人的背叛。尽管当下一无所知，但林渊相信，能对自己投毒下药之人，必定与圣教高层牵涉不少。或许能籍此抓住蔡曲的把柄，迫他交出徐长卿所服圣药的解药。

陈傲阳并未一口应承，只说：“此事并不难。”

林渊趁热打铁：“还请表哥允我明日去一趟雪山分舵，与下属商议缉拿陈小童等事。”

“怕是不行。”陈傲阳说。

有那么一瞬，林渊仿佛僵在交椅中。

陈傲阳放缓语气：“八名婆子新死，凶手尚未找到，人人自危，你亦处于风口浪尖，若我此时允你与魔教中人见面，既不能确保你的安危，亦无法给雪山村民一个交代。表弟先别着急，待七日后你从雪山平安归还，我自会替你安排妥当，别担心。”

林渊半晌才道：“多谢表哥。”

他早应明白的，昔日亲戚情分是一回事，立场得失又是另一回事。若非如此，哪来那么多分家时兄弟阋墙的闹剧？堂叔为利益想逼他去死，陈傲阳为利益要多扣他几日，都是寻常，没必要过于伤神。

林渊垂下视线，拿起酒杯，将今夜的计算一饮而尽。

正因人人自私，人人无情，徐长卿对自己的奉献与痴情，才显得更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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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加油鼓劲……！

【上一章结尾又又又有点小改动，希望大家不要看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