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棠移开文件与礼品盒小山，方便老不正经神仙坐的舒服，对他要讲什么反倒不在意。
“我看这里天天人来人往，普通人加上化形魔物，你们有什么本事确保人类的安全？天道闲着没事儿最喜欢用神识逛逛人界，稍有差池就是送命啊。”
这是神仙有意打听魔物在凡间的势力和布署了，照两族形同水火的关系，这一问不得不让人往歪了想。尽管他灵力暂失，仍旧改变不了他为仙的身份，刻在骨子里对魔与人的轻视。暂时以礼相待，只是因为他不想没有灵力支持时惹麻烦，何况这礼数根本谈不上周全。
林棠叹了口气。
池在渊好整以暇：“怎么，不能说吗？”
“没有的事，我没有任何事需要隐瞒的。”只是无奈，神仙不用白问那么多日常。
看得出来，这魔植亲自支走助理，与大多狡猾魔物不同，配合的，超乎常理。
“我当然信你。”池在渊笑笑，听医生说道：
“在编魔物分设有两个部门，与人类警方里应外合。其中一批负责扮作医护人员工作或处理外交，我们称其为‘幕’。另一批叫‘塔’，主镇压和保护。署里所有魔物与驱魔师都有编号，警方那里有信息统筹的人才，总的来说分工严谨。据我所知，总部建成以来，‘内部’和平从未被‘外部’扰乱。”
池在渊意义不明的“哈”了一声。
“原来如此，遇到巨蜘蛛还不算扰乱内部和平，毕竟我和胖子都是编外人员。”
林棠神情古怪，说像心虚，更多是像疑惑，没错，就是那种“济仁医院是驱魔总部这种常识你居然不知道”式疑惑。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神仙的嘲讽，还是比起这个，更在意自己有没有被误会。
他解释道：“我以为上仙早已知道她——巨蜘蛛的身份，毕竟你们早见过了。”话说到这儿，停了。
池在渊奇迹般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身为二等神仙没有一眼拆穿魔物真身还真是抱歉啊。这魔植，仿佛在秀智商优越感。
然而天道为证，林棠真的没有。
他“早就见过”？什么时候？
——“小陈……最近喜欢厉害的人。”
——“需要灵力充沛，道行较高的人进补。”
池在渊睁大了眼睛。
住院部，林棠与前台护士日常寒暄几句，走时对方仍觉不舍，眼睛粘在同行的另一人身上，撕都撕不下来。生面孔呢，也太帅了吧！林医生周围永远帅哥云集，大概温柔的人被老天眷顾？不管什么原因，真是羡慕。
看神仙第无数次把碍事儿的头发别到脑后，林棠好心建议他换个发型。因为人魔共存已久，人间造型古怪的“人”不占少数，古怪的人多了，再看便都是日常景象，总的来说，人间民风开放，男人留长发不算什么。
“短发？像你这样？”
也不费事儿，神仙随意捋下发尾，齐膝长发霎时脱落，淡去踪迹。
“怎么了？是不是丑了？不会吧？我的脸还驾驭不了凡人的发型吗？”池在渊紧张的盯着林棠。
“……”
“没有，视觉效果有点吓人，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神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行至一间单人病房，林棠熟门熟路绕到一个偏僻角落，他招过池在渊，门开着，两人一起看向病房里。
再平常不过的一名护士陪在旁边，掩唇巧笑，上次没注意看，她笑起来当真明艳动人。小陈似在与病人交谈，哦，该是她生病的爱人，理所当然。她伏身时露出脖颈一颗黑痣，动作似是亲吻。
池在渊没有看到，一向平和沉静的魔植，此时竟满眼冷漠，结冰的湖面掀不起任何波澜。
护士原来是要给病人换床单，被袍抖落间，池在渊眼尖窥见一节枯枝般的手臂，像桃肉已被吃完，空余肉沫的桃核。
如果他们能听见护士在说什么，一定会立即离开。
她低眉轻叹：“姚良……我饿了。”
“给你补身体的人自己来了，长得很合我胃口。但没关系，我只爱你，小可爱。”
“可这样，就不是我们俩的孩子了……你来吃好不好？”
“好不好？”
清纯无比的大女孩捧起一颗头颅，就着断裂处细细啃食起来，神情陶醉。
池在渊抽气，巨蜘蛛不见了。
神仙面对危险精准的直觉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突然扯过一股大力，拽着他极速后撤。
门猛地撞开，滑轮打在固定器上，过道本来安静，有人朝这边望来一眼，受到某种暗示般又回过头做自己的事。小陈靠在门边，手指扶过嘴唇，苦恼道：“林总的能力真是方便。”
门外，医生一个人静静站着，什么都没说，小陈看他神情，反应极快赶紧制止。
“是是是，不动他不动他，别念了林总，你总这么无趣，不讨人喜欢的，”大女孩顿了顿，“神仙也不喜欢。”
林棠一顿：“一天到晚瞎捉摸什么，我没有。”
“哎呀呀，害羞啦害羞啦。”巨蜘蛛做出少女娇俏的声音调侃。
林棠根本不搭理她：“‘别招惹神仙’，说了你也不听。先说好，令淮找来我不会袒护你。”
面对同类不需要顾忌，林棠整个人显出另一种不同的气质，漫不经心的，看过太多凉薄世景以至于染成了淡蓝色，像冰冷海水下翻滚的青黑云雾，隔起一层朦朦恶意。夏令淮身上也有同样的气质，不过，林棠的基调从来是温润的，小陈反正一点不怕他。
“别操心啦林爸爸，多少年了，我早就决定好了。”
“你做决定我不干涉，还知道我操心就快点收拾，别玩了。”林棠眼神示意床上那具不完整的男尸。
玩？
小陈突兀哼笑出声，低着头，林棠默默看着她开始神志不清，嘴里快速小声念着，反复又反复，听不真切。
噶，止住，魔怔一般，笑声渐大。
“我好羡慕啊林总！起码他还活着呢！”娇滴滴的声音挤进耳朵，毛骨悚然的尖锐。
林棠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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