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耳边絮叨不断，话从耳过，他不时应答，笑着。笔尖点了两下，抬头间余光无意扫过门外，某个人影朝着休息区去了。是一名护士。

“先生……先生？”

被叫到的人心神不定，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什么事？”

“请别介意……您太太正在生产吗？”小护士观察了许久，职业道德修养上头，赶紧过来疏导产妇家属，“产房是一个人命关天的地方，每一位准妈妈都是怀着莫大的勇气与使命感分娩的，作为家属，我们应该为她们感到自豪，不能先一步焦虑急躁，要相信她们，给她们打气，用笑脸安抚她们的痛苦。”

“……是，是，对，你说的没错，她只有靠自己。”

家属脸埋进手掌，拇指滑过眉骨到耳前，眉目忧愁的弧度延长到脊梁，上面是沉沉的痛苦。

小护士手足无措，完了，家属被她说的更消沉了，她正要伸手去扶。

“小陈。”

被发现了，护士触电般收手：“呀，林总，走了吗？”

产妇家属原地撑腿起立整理褶皱一气呵成，白鑫也一同站起，已经不想搭理旁边的人了。池在渊打招呼，笑的暖意融融：“林医生，等你好久。”林棠朝护士点头，示意池白两人下楼再说。

小护士目瞪口呆。

楼梯上，三人前后隔着一段距离。

“这家医院是你的？”

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林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答道：“池上仙误会了，”转过拐角，下面是一楼，“我们对外科大夫，德高望重或者实力不俗的都叫老总。”专业方面这人倒是毫不谦虚。

“我看她挺喜欢你。”刚看见人就站成了不倒翁。

“小陈——刚刚的护士，最近喜欢厉害的人。”

池在渊意外的笑了：“林医生是在夸自己？”林棠第一眼看上去不像是健谈的性格，相处下来竟奇异的合拍，他的回答从来不带个人感情色彩，像是，设定好了所有应答程序的AI。但不是人类量产式的那种冰冷，林棠他很……温柔。

突然，白鑫拍他，摁住不让他回头，低头耳语了几句。

池在渊想起了什么，跃跃欲试的问：“林医生，你以前有没有绰号？没有我给你起一个呀。”

林棠突然站住脚，后面两人差点没撞上来。白鑫莫名放轻了呼吸，天知道他为什么要紧张，这魔植总让他有压迫感，虽然无论怎么探，他拢共只有百多年修为。

林棠眼睛抬起的时候周围好像暗淡不少，池在渊想，这魔植肯定不知道自己的俯视图有多大冲击力，黑眼圈更深了，像只野鬼。他高出林棠一个脑袋，台阶又凭空拔远了距离。

“说正事儿吧，池上仙，白上仙。”

林棠盯着他，没多久撤了目光，转身踏下，边走边说。

“那位同事，我对她了解不多，关系一般。节肢动物门，蛛型钢，她是巨蜘蛛，生性不很残暴，起码不体现在杀人上面。你们知道，天道治世力不从心，仙魔不合已久，魔物百年以上恨仙，见而诛之，百年以下惧仙，见而避之。要求你们感化百年以上魔物的那位，看来对二位能力十分肯定。”

“只是，她最近亟需灵力充沛，道行较高的人进补。”

白鑫深深皱眉：“给我站住，你说什么。”

无人防备，仅仅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林棠已经踏上了大堂地板，以立足点为中心一圈圈扩散，是灵力。这里是一楼，医院大厅，现在死寂的跟太平间似的，阳光被吸收，人去楼空，挂号凭跳动着鲜红枯燥的数字表格，没有一个人名，空调机在十月末的天里竟送出阵阵冷气，一路爬挪到三人脚边，不等它触到腿，池在渊一大步扒住白鑫背后，不管怎么说，老君周围肯定是最安全的。

“怎么了？”

林棠的表情多有无奈，说：“我刚刚正想说，我与她交涉过，问是否愿意帮助你们，她没有立即回答。现在看来，该是拒绝了。”

两位神仙靠在一起，没有接话。

［靠你了啊，我打不过他。］池在渊低声说。

［不一定要打，我觉得他没想害人。］但确实矛盾，一边提醒我们对方不怀好意，一边第一个触发了陷阱，这魔植到底想干什么？白鑫脸上的肉绷在一起。

池在渊无声震惊：［他给你的不是巧克力是毒药吧！一天不吃解药就会死的那种，我们胖子什么时候给魔物说过好话！］

［叫老君！］

白鑫有资本不慌不忙，却总是轻易被池在渊带动情绪，他调整呼吸，想，保护池小孩儿才是最重要的。他盯着林棠，提防其动作。

［不急着撕破脸，我们可以先试探一下。］

寒气扩散开来，仿佛一息入冬，白鑫开口：“林医生不介绍一下吗，难得你同事亲自来。”

像是没看到两个神仙站的离自己多远，林棠开口，声音温和：“抱歉，我也没想到她说发难就发难，平时，她还算听话。”

［“听话”！胖子，“听话”啊！犹豫什么他们肯定一伙儿的，还是上下属！］

林棠肩膀放松，双手揣在兜里，站的随性却不松散，“说远了，抱歉。我那位同事，她爱人在这里住院，就算只有九十七年修为也不会害怕到逃跑，这是我想让你们见面的原因。虽然她现在是着急提升修为了一点……希望上仙们，尽量不要强迫她。”

白鑫：“……”

人看见我们兴高采烈结界都展开了，我怎么不信她会害怕呢。况且，白鑫倒是想强迫，暴力美学直接让人就范。“实不相瞒，我们还没找到驱魔署，驱魔令没申请下来，灵力施展不开……”

林棠疑惑，偏头道：“驱魔署，就是济仁医院啊，也是C国驱魔总部。平日里总部有结界护着，足以掩人耳目，所以也面向凡人开放。”

被玄妙凡人科技折磨了一星期的废物篮子上仙池：“……”

“抱歉，忘记提醒是我疏忽，熬夜太久了。”

［别听他解释，他就是故意的！什么都慢一拍说怎么来得及啊！］

［胖子别犹豫了，好像越来越冷了。你俩没事，我现在差不多就是个凡人啊！］

“你别吵，我听见了什么……”白鑫没收音量。

林棠一直默默注意某人，瞳孔没有错过那一线锋利光芒。

来自周身的黑暗，流转的太快只余森冷杀气，冲刺向池在渊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白鑫身上爆出一团淡金色的光，无差别扫荡，“当当”接连碰撞，应声震落，其后射出的零星攻击也失了力道，软绵绵浮在空中，细看，竟是蛛丝，猛然爆发后硬度勘比铁针。

池在渊头皮一阵发麻，倒不是他被吓着了，而是，还什么东西要来。

没有人反应过来，池在渊一把搡开白鑫，与此同时，他周身整整一圈从地底激射出数股尖刺，锥形聚拢，那样子根本避无可避！白鑫还没站稳，来不及掐决，只能徒劳伸手，满头冷汗。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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