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风阳在生物钟的闹腾下准时睁开眼睛，一摸床铺边霖不在。

门关着，厨房里隐约传来锅铲和锅的碰撞声。林风阳闭着眼睛听了一会，起来穿衣服。

“怎么不多睡一会？”林风阳走过去搂住边霖，试他的额温，温度降下来不少。

“用不用取东西？”

“不用，没啥。”

两人现在说话极简略，什么含糊的表达对方都能听懂。还有许多只有俩人才明了的暗号，比如说“颐和B座”是在调侃打啵儿，而提“同学聚会”则暗示想**。

边霖当天晚上就回了家，事先还给林涛打了个电话。

“你病好啦？”林涛可就纳了闷了，前一天边霖还有气无力、恨不得退避三舍，离他们老林家人远远的，这才过了一晚，就180度大转弯了。

“好了，”边霖站在猪肉摊前，指着一长串排骨说，“就来这条。”

林涛长长舒了口气，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惆怅，他挠挠眉心，瞅瞅隔壁桌女同事，吞吞吐吐地小声问道：“那你俩......内什么了？”

“什么？没听清！”边霖又转到水产摊前，盯着泡沫箱里挤来挤去的黑鱼，打不定主意。

林涛没好意思重复第二遍，他心里也差不多有答案了。他嘱咐边霖注意休息，说礼拜天自己再过去看看，这就把电话挂了。

林涛坐下，自言自语道：“小子还挺厉害，不愧是我们老林家的种。”

说归说，他心里并不能接受边霖和林风阳在一起，现在这态度完全是权宜。他特别希望林风阳高中毕业时，两人感情转淡和平分手，谁也不怨谁；如果还能做朋友，那自然更好。

谁中学时代还没三两段小暗恋、小暧昧，林风阳和边霖这么过火，纯粹是因为条件太好，吃饱了撑的。分开的话，感情自然也就淡了，操千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涛想到这些，心里敞亮不少。他是乐天派，觉得凡事都有转机，再弯的同志说不准哪天也会“变直”，这事他也听说过一些。

进入一月，林风阳备战一模，边霖的神经紧绷起来。

林风阳的班主任朱宇多次提起“一模定高考”，因为它的难易程度和题型都和高考最为接近。眼看着一轮复习已接近尾声，高三学子们迎来了步入高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检验。一模考得好，将会成为一针强心剂，极大提振考生信心；考砸了，也会起到反作用，影响考生第二轮复习信心。

林风阳这次的目标是进入校榜前五。在朱宇眼中，他的优点是基础知识牢固，缺点是发挥不稳定。针对这个情况，考前朱宇特别找边霖聊了一次。

“老师您放心，家里后勤保障没问题，也没给他什么压力。”边霖态度极好，一再向老师表达感谢。

朱宇点点头：“这我是放心的，我主要是担心他......早恋，考前几个月学生心态起伏变化很大，他得撑住。”

边霖讶然，就有点慌：“什么早恋？林风阳吗？”

朱宇连忙摆手，看着边霖说：“没有最好，我也只是听说，班级里有女生喜欢他，外班也有。他又不爱说话......这都说不准的事，做家长的还是得盯着点。”

边霖看着朱宇，笑笑没说话。

边霖这天回家不太愉快，和朱宇见面的事，他没有跟林风阳透露。他相信林风阳没有谈老师说的那种恋爱，可也不得不承认，林风阳在学校的的确确挺招人，不仅男孩喜欢，还有许多女孩暗恋。

高中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少男少女情窦初开，感情热烈、真挚，他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不仅有林风阳受同学欢迎引发的不安和失落，还有林风阳早早与他捆绑在一起，得不到主流社会接纳和认同的怆痛感。

如果林风阳的班主任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边霖胡思乱想了许多，尤其联想到即将到来的、残酷的命运裁决，甚至有一种想解脱的冲动。

这晚两人躺在床上，边霖问林风阳：“你感觉自己还会喜欢女孩子？”

林风阳十分警觉：“问这干吗？”

边霖眨眨眼睛：“我想知道。”

林风阳心想，他这是又到哪找刺激了，还是又听谁说了什么。女孩子？

“我这么跟你说吧，”林风阳无奈叹了口气，支起脑袋瓜：“女孩子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又一个人名，从没特别关注谁，也不想和她们打交道。”

边霖笑起来：“你有病啊，说那么夸张。”

林风阳笑着拍拍枕头躺下来，暗想，我不这么说你又要多想，不过实情也差不多。

“那你爸呢？还有奶奶，你不怕他们......”边霖的问题又深入了一些。

“我爸？他有什么资格管我？”提起林松，林风阳一脸不屑。

边霖不再言语，知道他年少气盛，说得都不算数。他静默了一会又问：

“你想过和男的在一起，将来没有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