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洺听到身边泛起的嘈杂，他慢慢睁开眼睛，视线里透出惨白的光，直直刺进眼睛，他感到自己轻飘飘的，却又重重陷落着，好像被无数的沙子包裹住了全身。

“额......”

顾雨洺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视线之外的声音杂乱起来，很快，熟悉的人脸出现。

“来，喝点水。”荀宁极力止住自己手指的颤抖，慢慢用棉签沾了水涂在顾雨洺的嘴唇上。

“荀......”

“喝水。”荀宁的语气不容置喙，顾雨洺喉咙难受，也乖乖让对方喂水。

“醒了？”孟婆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凑到顾雨洺跟前仔细看了看，“融合得不错。”

“什么？”顾雨洺还未反应过来，病房的门就被狠狠推开。

“顾雨洺！你活过来啦！”黄灵大叫一声，翘着尾巴就扑了过来，在顾雨洺身上踩了好几圈。

“咳咳......咳！”顾雨洺被踩得咳嗽，荀宁赶紧把黄灵赶到了床外边。

“抱歉……太激动了。”黄灵化回人形，开始不住地流眼泪，“你没事就太好了。”

“……我没事。”顾雨洺的嗓子慢慢恢复，人也精神了起来，“老子能有什么事？”

“他……”荀宁看向孟婆。

“活了，醒了，就没事了。”孟婆道。

“那他躺了这么久……”荀宁还是担心。

“啪！”孟婆抬手往顾雨洺的腿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靠，你打我干嘛！”顾雨洺痛得直起身来，“我痛……痛？”

“行了，生龙活虎的，我就不多逗留了。”孟婆说完，拉着黄灵往门外走去。

“喂，你无缘无故打老子干嘛！你去哪儿？”顾雨洺掀开身上的被子，刚苏醒时的无力和沉重已经完全不见了，他下床想要问个清楚，却被人狠狠推回床上。

“荀宁你干嘛？”顾雨洺一脸不解地看着荀宁凑近来，他咧开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荀宁，你怎么了？”顾雨洺担心地问道。

“痛吗？”荀宁用手掌抚摸着顾雨洺腿上被打的部位，温柔地问道。

“挺痛的……不对啊，我……”

顾雨洺还未反应过来，双手手腕便被荀宁紧紧攥住。

“痛吗？”荀宁又问。

“有点……”

荀宁的头慢慢凑近，顾雨洺下意识侧头躲了躲。

“过来。”荀宁用力扳过顾雨洺的下巴，用嘴用力封住了对方的未出口的疑问。

这一吻缠绵而用力，顷刻间顾雨洺便被吻得泛起了红晕，他本能地想要推开，却被更用力地抱住，口腔被更彻底地侵入，直到双方都涨红了脸才罢休。

“靠，老子喘不过来气了！”顾雨洺大叫。而回应他的，是再次的拥抱和缠绵。

“他们在里面干嘛？”黄灵把头靠在门上，却什么都听不见。

“跟你有什么关系？”孟婆道。

“我担心嘛。”黄灵道，“顾雨洺都昏迷多久了，我看荀宁最近都快疯了好吗？可是刚才……他怎么看着那么冷静啊，他不是应该激动得热泪盈眶嘛？”

“是挺激动的。”孟婆点点头。

“有吗？”黄灵又仔细听了听，但门内依然安静一片。

“我设了结界，你听不见的。”孟婆道。

“怪不得……”黄灵噘嘴，“真没意思，早知道就不这么急赶过来了，连点悄悄话都听不到。”

“有些声音是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孟婆道，“行了，既然没事我回去了。你要是担心就在外面等着吧。”

“那这结界呢？”

“等有人从里面出来，就会消失了。”孟婆道，“你完全可以回去打会游戏。”

“好吧。”黄灵想了想，还是打算把笔记本带过来玩。

“难受吗？”荀宁给顾雨洺掖好被子，去柜子上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说不上来……”顾雨洺动了动，把好不容易裹好的被子给弄乱了。

“会有点的。”荀宁喝完水，坐到了床边。

“所以……我真的，活了？”顾雨洺问。

“嗯。”荀宁点点头。

“可是……真的吗？”

“真的。”荀宁摸摸顾雨洺的头，“你刚才还没感受够吗？”

“我……”顾雨洺支吾道，“这件事情我等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永远不可能实现了，现在实现了，反而感觉和做梦一样。我担心……”

“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的。”荀宁捧着顾雨洺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嗯。活着很好……”

“我真的好想你。”荀宁的手摸着顾雨洺的脸，头却转向窗台的方向，“我每一天都来看你，照顾你，你明明有呼吸，有心跳，却不算活着。我明明握着你的手，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好怕，有一天醒来，你就不见了。”

“你想什么啊……”

“我真的……好害怕……”荀宁收回自己颤抖的手，默默坐在床边。

“那个，我真的活了？”顾雨洺又开始询问。

“嗯，有脉搏，有心跳，会痛会痒会笑，和其他人一样。”荀宁道。

“那……”顾雨洺犹豫了一会，把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握住荀宁的胳膊，“刚才……我是不是会怀孩子？”

荀宁回头，错愕地看了眼顾雨洺：“不会。”

顾雨洺看荀宁哽咽的样子，顿时有些灰心：“也是，我怎么也不会是真的人。”

“你是男人，怎么都生不了的。”荀宁还在伤心，这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是，我们不是……”顾雨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道是你生？”

“唉……”荀宁流着眼泪，忍不住哈哈大笑。

“干嘛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