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走廊里一齐腰长发女子手里拿着教案,黑色高跟鞋叮叮作响,一声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学楼里。
她边走边在手里的教案上勾勾画画,嘴角衔着笑,遇到自己的学生同她打招呼她便点头致意,当人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又开始走走停停,勾勾画画。那教案上所呈现的东西和教学半点边都不沾,上面画的是一只只类似蚂蚁的白色虫卵,她笔尖所到之处,那些白色的卵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嫩脱离薄薄的一张纸的禁锢远遁而去似的。
“哒~哒哒哒~哒哒——”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缓缓破喉而出,词调悠扬婉转,但笔尖的节奏反而越来越快。最后只听哗的一声,那张纸却凭空消失不见,纸上的白色卵虫也不知去向,而那女子犹若未觉,依旧哼着歌,画着画。
她时不时的摸着自己的胸口,也不知在确认什么。
......
宫守铎跟在孙梓咲身后,他看到好友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就知道从老师和同学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他心中有事,想到刚才孟婆带他回奈何桥得到的关键提示:女人,面具,乌鸦。这些他只能找凤云舒问问了。他匆匆作别孙梓咲,便拿起电话给凤云舒打去。
原来碰巧他们在一栋楼里,他乘电梯上了12层,不曾想电梯门刚开,一张不想看见的脸就这么闯了进来。
那和同事说说笑笑的正是宫守铎的大哥宫守恪,他见宫守铎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对方了,但两人只是眼睛看着眼睛,奢侈的给了个惊讶的眼神就双双默契地装作不认识,比陌生人还陌生。
拐到走廊的最里面就是凤云舒的办公室了,他远远就看见那越发帅气的脸靠在门上,满脸都是你怎么这么慢的不耐烦了。
“进来。”凤云舒随手锁上门,五指弹起,设了个结界在外面。
宫守铎接过凤云舒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嗓子,“我朋友正在调查一起案子......”宫守铎把刚才看到的视频的事情又同凤云舒复述了一遍,“女人,面具,乌鸦,这是孟婆带我下去的时候在那受害者的口中得知的,这是什么意思?”
凤云舒听完后,脸上压着的怒火越来越压不住,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滚过来!混账东西!”这一声已经是滔天怒火,吓得宫守铎手里的茶洒了一半,他悄悄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身子靠在沙发上,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似的,乖巧的坐好等着老师训话。
不多时门被敲响,不用想也知道,能这么快过来绝对不是正常走过来的,他非常怀疑孟婆把法力值开到最大赶过来受死的。
孟婆推门进来,战战兢兢,和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她还没开口,凤云舒就把桌子上的一个帛书卷轴扔在她怀里,“胆大妄为!下不为例!一万遍!”
折腾了一趟,也不听俩人之中任何一个人的解释,八个字就把孟婆给骂走了,因为在有些事情上解释徒劳。
“凤云舒,这不怪孟婆,是我自己求她去的。你......”宫守铎实在看不下去了,孟婆给自己背了锅,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孟婆呢。
凤云舒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怒火更炙,“你以为你就没事了?你知不知道那地府是什么地方?你一个活人还敢去那?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啊?!那地府,尤其是那忘川河,是多少轮回之人的眼泪汇集而成,那世间多少怨恨集结之处,你到底知不知道但凡有一滴忘川河水溅落出来,你这小命就挂在那了!孟婆向来胆大妄为,她念及无论你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袖手旁观,无力回天也能救回来。你......”凤云舒还待继续数落下去,沙发上的人已经满脸全无血色,他以为自己骂的狠了,“宫守铎,你怎么了?”
“我夹到手里。”宫守铎眼角涌起了一层雾水,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你这为什么要放螃蟹啊,不是,你还能不能有点素质,放河蟹能不能绑上啊。快点过来啊,啊!你能不能轻点,疼~~~”
孙梓咲和周小梅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怎么几率这么小的事都能碰上!俩人做贼似的悄悄从楼梯跑了下去。
“同事家里的特产,从河里新捞上来的,我哪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螃蟹这东西一点都没变化,还那么闹腾。”凤云舒略施法术,宫守铎受伤的伤口恢复如初,但神经不会说谎,还是疼。他怀疑凤云舒是故意的,上次医治腿的那次,分明神经都没感觉到痛的。
“我知道你说的凶手是谁,那女人叫丑女,戴着乌鸦面具,而且你方才说的白色虫子也是她素来的爱好。”凤云舒坐在宫守铎的旁边说。
丑女原名叫董翠娥,生来面貌丑陋,村里的人谁也没人记得住她的名字,因她容貌不堪入目,就都叫她丑女。她待字闺中,从小姑娘变成老姑娘,就是没人登门来提亲,就连少了半条腿的李铁牛都看不上她,可见这女人是有多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丑女也是有志向的,她一直暗暗思慕陈秀才,那陈秀才一表人才,仪表不凡,哪里是她能肖想的。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秀才要成亲的喜讯。
这一刻她对着潺潺的溪水,泄愤似的用脚把这澄澈见底的水给搅混,那荡漾开来的水面涟漪起这丑女的面容来。
就在秀才成婚的前一天,丑女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那陈秀才的小娘子给诓骗过来,她以脚崴为借口,让那黎氏女子扶着回家,路过她常年洗衣的小河,她歹心顿起,趁黎氏不备,将人拍死在脚下。
这丑女靠卖肉为生,手法干净利索,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轻而易举地被剥了下来。她趁黑将黎氏搬运回家,将人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肢解开来,开膛破肚之后,却发现那胸腔之内涌现出一批批白色的小虫子来,无数白虫汇聚成人形。
“小娘子,你若想嫁那陈秀才,就得让我依附在你身上,我教你控制卵虫的方法。而你需不时帮我找到新鲜的内脏,如何?”
丑女恶向胆边生,她知道自己这是与虎谋皮,但是富贵险中求,她当即答应下来。
村子里消失了一个丑女谁都不会留意,而那丑女得偿所愿终与那秀才结成夫妻。但许是那卵虫作祟,三年来丑女的肚子毫无动静,秀才只能停妻再娶,但像遭了诅咒似的,但凡新婚女子有了身孕,临盆之时,孩子出生后就夭折了,只是很多人不知道,那孩子的肺腑早已不翼而飞。
陈秀才的母亲觉得是丑女命格太硬,怂恿秀才把她休掉,愿望落空的丑女对陈秀才心生怨恨,就在陈秀才和又一任新娘拜堂之时,突然吐血而亡,他感觉自己的脏腑被一点点吞噬掉,但他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此时脑子里想的确实和发妻初识在桃林那场景,可是可怜的陈秀才却不知道他那发妻早已经被人李代桃僵,换了壳子。
到底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一场空。
......
宫守铎听完这个故事有些毛骨悚然,这千方百计得来的情爱就这么惨淡收场。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找到丑女,以免让她再祸害人间。”宫守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凤云舒。
“这人因得了姻缘,从此逍遥在生死簿之外,地府拿她没有办法,我们这些神仙也都各司其职,各忙一方,才让这丑女逍遥法外这么久,该是了结的时候了。”凤云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