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坦然,江亭鹤倒有些犹豫,思忖片刻,附在苏之衍耳边低语。
“什么???”
苏之衍转头与他拉开距离,眉头紧蹙,不可置信地瞪他,被他一番言论所惊,出言也有些结巴:“你说……你说让我……”
江亭鹤委屈巴巴点头。
他道:“事到如今……若我还有其它办法,我也决计不会委屈梅公子如此……”
苏之衍表情复杂地转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玉姑。
“那你为何不教玉姑这么做?而是要让我……”
江亭鹤无奈勾勾嘴角,只摇头。
苏之衍叹气,也觉自己所问非有丝毫意义,若玉姑愿帮江亭鹤这个忙,二人也不至于大打出手。
江亭鹤也不打扰他,只是热切望他。
苏之衍低头扣着指甲,又抬头看看江亭鹤,又低下头扣着指甲,周而复始。
他不知道还该不该相信江亭鹤。
只是……是否仍要相信他另说,此时若他不照做,见江亭鹤失落,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这微乎其微的不忍,并不能成为他……出卖灵魂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帮你?”
苏之衍问。
江亭鹤一愣。
想来苏之衍确实没什么要帮他的理由,相反不帮他才是情理之中,毕竟……
“毕竟你骗了我们。”
苏之衍面上有些冷漠,将江亭鹤的心中所想,毫不留情地吐露而出。
江亭鹤低下了头,不去看苏之衍的眼。
“梅公子……我不想骗你们。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骗你们。”
苏之衍不说话,只默默听着。
江亭鹤沉默见他不说话,心中反倒愧疚。
沉默几秒,他沉沉呼出一口气,似是下定莫大决心。
苏之衍见他脸颊微动,知他是暗中死咬着牙,他本就对江亭鹤心怀好感,此时见他这般,心中已然软得一塌糊涂,只是他尚仍保持一分理智,才未直接答应。
江亭鹤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想着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实属不该,既想得到朋友助力,便不应有所欺瞒,哪怕是剖开血肉,将伤疤示人。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苏之衍目光变得坚定,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上下双唇分出一道缝隙来。
他面色并不好看,微微有些发青。
他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说:“二姑主……是我娘亲。”
苏之衍重复了十八年的呼吸运动,停在半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江亭鹤,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苏之衍仍未能思考。
江亭鹤轻轻笑了笑,正欲后言。
苏之衍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别说了,我帮你便是。”
窗外不知什么鸟,啼鸣婉转清脆,穿林而过,只几声便不见余响。
林中迷雾未全然散尽,却也不至于方才那般缥缈朦胧。
前路荫在雾中。
桃花瘴原是桃花谷的自然现象,非是人为控制。
所以蓬莱仙率领桃花谷众人来时,此处便为无人之境,如今除了桃花谷中人,几近无人。
不怕死之辈倒也不少,他们以各种各样理由涉身险境,最终葬身桃花瘴中。
桃花瘴于外人来说,是蚀骨之地,于桃花谷中人之言,却是天然屏障。
桃花谷中有专门负责炼制丹药的人,桃花瘴的解药便由她们炼制,交给二谷主,再由二谷主分发给桃花谷众人。
这样做的目的,为的是控制桃花谷中每人手中的解药数量,以防谷中女子私自出谷。
虞竹顺手牵羊,从江亭鹤身上摸出一整瓶的解药,自然不知其珍贵,倒是薛翛对其规矩略有耳闻,拿着半只手掌大的白玉瓶兀自思忖。
“这么大一瓶,都是江亭鹤给你的?”
薛翛问。
虞竹摇头,“他只给了我两粒,只够你我。”
“那这么大一瓶都是你偷来的?江亭鹤没发现?”
虞竹坦然自若,轻飘飘回答道:“当然。”
薛翛冲他竖起大拇指。
不知为何,他总觉从虞竹的回答中,能听出一丝丝厚颜无耻的骄傲,以及炫耀。
“看完了么?”虞竹伸出手,“看完还我。”
薛翛看着他的手,又抬眼看看他,沉默着从怀里也摸出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来。
虞竹一怔,“你也有?”
“放心吧我没有。”薛翛不理他惊诧,兀自将两个瓶子都打开,将装着解药的白玉瓶对准自己怀里取出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白玉瓶,毫不留情地倒着。
“我就看这瓶子好看,跟江亭鹤要来的。看,派上用场了吧。”
虞竹啧一声,慌忙一把按住薛翛手腕,控制住他的动作,劈手将白玉瓶一把夺回,而后难得抱怨一句:“就不该让你碰。”
薛翛也不跟他争抢,举起另一只白玉瓶,眯一只眼向里头望着。
不多不少,正好四颗。
“你哥哥应该多叫你跟我待在一起,我专治你这种后天失……”
话未言尽,却见气氛迫然紧张。
薛翛已然拔剑而起,脚下又是那诡谲步法踏出,与此一刹,虞竹猛然向前冲出一步。
身后“铮”地一声,龙鸣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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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只受了大雁,被个漂亮小少年救回家。
少年细心照顾大雁,连大雁褪下的羽毛都小心收藏。
少年只有大雁,大雁觉得少年应该有朋友。
大雁伤好了,便不辞而别,他以为他是怕少年不放他走,他怕累赘过多。
殊不知这累赘,便是少年在他心中的分量。
大雁走了。
少年的生活重回平静,只是偶尔,不会想念大雁。
大雁也是。
终于有一天,大雁豁然开朗,他明白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少年。
于是他想再回到少年身旁。
只是他醒悟得有些晚。
……于是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
少年。----手动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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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台风玲玲。
因为鸽子的下场,就该被炖成汤(冷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