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守护法师、教授和卫兵同时从巨大的阵法中显现，使空旷的露台有些拥挤。“八环召唤术，科林·霍普，长进了，我谨代表知识大厅邀请你去做'技术分享'。”高级生泫然欲泣。

护卫队队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几个法师呈弧形站立，各种法术一时间向潜伏者放出，火花与电光齐飞，在空中划出弧线，砸在它们的敌人身上。

潜伏者抵不过这么多高阶法师的攻击，他的触手四处乱舞，还未近身就被密集的火团灼烧出焦糊的伤口，来不及后退便哀嚎一声，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也许是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众人不得而知。

它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本书。黑色的封皮，上面描画的藤蔓还是触手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阿贝德不由自主地靠近它，仿佛上面有磁极一样，他从法师们包围圈的空隙走过去，直到手指碰到冰凉的书皮。

眼前的景物消失在从书籍中迸发的字符中，陌生的字符有的组成了运算公式，有的成句子排列，阿贝德几乎一个都看不懂，他推测这是更原始的知识，更纯粹，也更高深。

一只金黄色的巨大的眼睛突然睁开，似乎有个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响：“不是现在，你来得太早了。”

阿贝德从这团漆黑中，从发着光跳跃的符号中感受到了伟大，在他面前的是又一位迪德拉大君赫马尤斯?莫拉，掌管知识的魔神。人们恐惧知识，他们从来只敢在浅水区嬉戏，从不深入海底，而莫拉就是那海底，邪恶但是正确。

黄色的兽眼闭上了，周围的字符也尽数消失。阿贝德有一种预感，他们仍将在某处见面。他们交谈的时间被莫拉抹除了，众人只能窥见他触碰到书的一瞬间，随后阿贝德的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谢尔格拉，你越界了。竟给凡人如此重赏，而他无法驾驭。”莫拉在他的领域里显出真身，那是一只无法言喻的庞大怪物，如同十几只潜伏者聚集起来，只是他的触手更加粗壮，气势也更加威严。

谢尔格拉尖锐的声音也在莫拉的异典里回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以一阵大笑作为开场白：“哈哈，哈哈哈哈！重赏？这只是谢尔格拉的小乳酪，老鼠吃不吃乳酪，总归是要长肥的！”

莫拉叹道：“瓦巴杰克将使其不复为常人，他该怎样学习呢。”

谢尔格拉的声音呼道：“疯癫！疯癫才是常态！常态……啊，莫拉，我们来丢硬币吧，如果你赢了，我把瓦巴杰克……不！我就去当你的信徒！”

莫拉沉吟半晌，道：“谢尔格拉，你已经与瓦尔迷娜打赌，我不会参与的……但我也很好奇……硬币的正反。”

谢尔格拉那边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也许是在自己的宫殿大跳大叫。莫拉轻微地转动眼球，深深的异典里的静谧像声音一般传播开。

学院护理室装潢得当，几盏明亮的手提灯，浅色的细纹墙纸，丝质被单，阿贝德正躺在被子的下面，他已经清醒过来一段时间，校方以慰问的名义前来审问，当然什么收获都没有，所有人亲眼所见阿贝德只是碰了一下黑书就晕倒了。

阿贝德仍然有些迷蒙，他似乎觉得那些人的声音还留在天花板的砖缝里，伸出小小的触须来。第三块砖在说：“阿贝德南戈，你好些了吗？”第五块说：“你不该碰那本书”，还有第七块……几乎所有的物品都在叽叽喳喳。

吱呀，门开了。亚蒂森的头发走了进来。

不，是亚蒂森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太显眼了。他温和的微笑，坐在阿贝德的床边，床的下陷使阿贝德觉得他的悬崖断了一块。

“好些了吗？我很担心你……唉，如果那天我没有提前离开，你就不会……”亚蒂森蹙着眉头内疚道。

阿贝德不这么觉得，不过他还是说：“谢谢。”他盯着亚蒂森良久，看他的鼻子轻轻翕动，嘴唇张合，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这有点类似于临睡前的错乱，他的思维不再是一张网，而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联结起来，似乎因果关系也不再适用，他能摁住一个物体的一个特性，类比，推导，转化出另一件事物。

他看到一个截距是5的坐标轴，可能会想，还有5个小时就天黑了，两者之间有什么内在关系呢？没有，至少在人类知识的认知里，没有。

现在他看到了亚蒂森，实际上他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谢尔格拉的种子破土而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