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的裤子和内裤没兴趣。”奇英莉安笑道。
仔细想想,阿尔文到阿卡维尔来,那么他所到之处必定有奇珍异宝。杜安有些矛盾,作为一个商人,他应该见机行事,见风使舵,但是由于和阿贝德的尴尬关系,他又不想离他们太近。
阿贝德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吗?对,要坚定自己的猜测。但是……
“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你都拎着裤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他还记得!杜安只想提着裤子快速溜走,要不然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也行。晚上的风好冷,吹得骨头都在颤抖。
远处传来阵阵莺声燕语,还有女子挽留的声音,逐渐近了,看来是寻欢作乐的客人要离开了。
阿尔文连忙道:“各位,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先上车。”
阿贝德颔首,先低头钻进挑好的车。杜安心道,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叙旧!但是他好容易扶着地面起身,又发现后左右方的空气均如同铜墙铁壁,只好跟着阿贝德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
这是让贵族驾马车?阿尔文暗骂一声,只好拽起缰绳。
昨日重现,疾驰的马车卷起的风潮湿,冰冷,窗外的灯火逐渐稀零,仿佛萤火。如星月夜的南风祷告日,从缤宫驶出的那一辆马车,帷幕拉起的窗口有两个人的剪影。
恰如此时,群星点点,阿卡维尔的双月更加明亮,阿贝德的脸色更加苍白。不知是晕车的苍白还是愤怒的苍白。
“阿卡维尔的蛇人确实有人肉食谱,写在树皮和人皮制作的手册上,所以传言所有深入大陆的人类都会被'吃掉'。你能见到我可能只是因为你皮糙肉厚,没有烹饪价值。”当然没有,“吃掉”也不是字面意思,但阿贝德就是想看杜安露出惊恐的神色。
杜安语塞。他正在马车座椅下的箱子里搜索,终于翻出一件繁复浮夸的长袍。
“不如说说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以为他死了的杜安已经决定以后结婚生子,女孩叫凯瑟琳,男孩叫阿贝德,尽管这是一个古怪的名字,尽管他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
“我没有死,你也没有寻找,只是你的愚昧让你认为我死了。”
“但是你也没有找过我吧,信也没有来过,谁知道你的死活?”杜安斜睨他。
阿贝德脸色稍霁,但仍如同夜晚乌云密布的天空。
把自己置于主人位置的阿贝德自然不会主动寻找杜安,但阿尔文曾看到过,昏暗的地下室里,收藏品的钟摆摇晃,幽微的灵魂的联结如蓝色的丝线,一端在阿贝德的掌心,一端延向无限的远处。
在卷帙浩繁的亡灵法师手札上,羊皮卷和草木灰的间隙里,疯癫和眼盲织成的巨网中,阿贝德把玩着这缕丝线,牵扯着,感受另一端毫不知情的杜安。
联系成为执念,执念最终变成势在必得。阿尔文一边庆幸一边感叹——幸好不是自己,杜安有的受了。但这不是让贵族驾车的理由。
“阿贝德,你能不能……弄个小骷髅什么的出来驾车?缰绳太粗糙了,我的手要受伤了,会影响我对古董的触感的。”
“骷髅不会识别方向,我们会迷路。杜安比骷髅还蠢,他也不行。”
“谁蠢?”杜安大叫。
阿尔文暗骂,你家的骷髅可是会画二百五十七芒星的骷髅,说的什么鬼话,只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进去而已,刚才不让人家杜安站起来肯定也是因为自己长得太矮了。
打不过阿贝德,也甩不掉,还要长年受到“欺压”,阿尔文已经学会一门叫腹诽的技能,并将其运用得炉火纯青。要知道,六年前阿尔文刚刚脱了鞋子回到秘密的地下室,就看到凭空出现的几枚亡灵巫月护符碎片,差点惊掉了眼珠,还没等高兴几个月,碎片主人便找上门来。
要是把当时奄奄一息的阿贝德杀死该多好,但是贵族不可以乘人之危。还好六年来二人逐渐成为朋友,才淡去杀意,谁也不会挑明,但阿尔文认为他们称得上是朋友了。
车轮碌碌,三人各怀心思,双月黯淡,拂照着马车远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