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凌厉的刀光从正面袭来,谁也没料到段信庭动作这么快,前面四个人避开了,当中一人横刀接下却被瞬间砍断了刀身,连带虎口也撕开了,段信庭周身呼啸的灵气充沛得叫人吃惊,不像逃亡了十多天的人,气势磅礴的灵力才是他的武器,离段信庭最远的施义霖都感受到了耳膜的撕裂,围绕在段信庭身边的人被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掀翻,因为内脏挤压的痛苦而撕声尖叫,有一个幸运的躲过了灵压,他出掌,接住了,只听“嘎啦”一声,段信庭用力扳断了他的手腕,比手腕被扳断更恐怖的是从接掌那一瞬间起,他感到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逆流,皮肉与骨骼分开,骨骼再与血管分离,血液止于脖子以下提不上来.......那人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整个人以扭曲的姿势悬浮在空中,身体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干瘪衰老,眼珠子都快鼓出眼眶。
在施义霖看不见的正面,段信庭神情狰狞,细细的红丝缠满了瞳孔。他掐着这人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手指一点点地收紧,指尖已被染红,他非要这人死在这里不可,不然......
突然,手臂粗的绳索像鞭子一样击中段信庭的后背,瞬间留下一个灼烧的疤痕。段信庭扔掉手里的尸体,扬手两刀将那绳索斩为四段。孰料,从他的四面八方又飞来数条绳索,与他的刀身相击竟发出金石之声,段信庭的手臂不慎擦到一条,顿时宛如受到烙刑般刺痛,这种疼痛迅速攀升到脑子里,致使眩晕。段信庭咬牙冲到一人面前一刀剜下他的手臂,鲜血溅了他满脸,余人皆被他的凶悍震慑到,转瞬间段信庭又刺死了两个,后背被鲜血浸透了.......
整个屋子的灵压终于被龙禅道的人聚力压倒,段信庭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周身捆紧绳索。
“呸,区区魔修,这就是专门对付你们的。”
队伍里有人目睹他连杀四人,抽出刀欲杀他以泄心头之恨,但被同伴阻止了。
“在这里死了就便宜这魔头,带回去听长老处置吧。”
“人呢?”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老板和客人都躲在二楼瑟瑟发抖,一楼窗户洞开,带着孩子女人已经不见了。
“搜,她逃不出煌湖!”
————————————————
艳阳高照,茶山上一片葱葱郁郁。
两个女修押着她,施义霖的手被人捆在身后,亦步亦趋。
施义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只知道此处是龙禅道下属一片庄园,审他们的地方在一处书院,这个书院修得规模相当宏大,几个长辈模样的人坐在露台上朝下看,有两排持刀的护卫,二师兄就站在露台下面,持刀的护卫之间。长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不待女修催促,施义霖顶着炎炎烈日走到段信庭的身旁。二师兄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施义霖看他胸前一抹红色,以为是里面穿的衣裳,凑近才发现那是血把里三层都染红了。二师兄的嘴唇没有血色,干裂开几条口子,看见她走来是偏过头冲她微微笑了笑,还是那么有气度,好像他们是来听谁讲经一样。施义霖的心口生疼,站在他身边,低低唤了声:“师兄。”
“骆沁呢?”
“安置好了的,她没事。”
“好。”
二师兄偏过头,他太虚弱了,竟连带着身子也晃了晃,他不愿跪在地上但站着很勉强,施义霖连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低声发誓:“师兄我不怕死!”
段信庭没有什么神情,一双凌厉的凤眼抬起盯着高台上站起来说话的人。
那人一头白发,是个老人看着比傅师父还有老,说话却中气十足,他说施义霖和段信庭是他们辖区下的人,他们违背道心,把师父传授的本领拿来害人。
这时他们又带上了两个人,一个十来岁一个四十来岁,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看见周围都是全是修士有些畏畏缩缩的,走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露台上的人磕头。老的站起来,看清段信庭的背影后整个人抽搐起来,情绪激动地手舞足蹈,大喊:“就是他,就是他。”
露台上的人数落段信庭的罪行:“你在花溪村袭击两户人家,杀害了十五个凡人,这两人是从你手下逃脱的。你看看还记不记得他们?”
段信庭已经受过刑,他清清喉咙里的淤血,面无表情道:“你们说我是魔修,那我应去猎杀修士,我杀凡人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低,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露台上的老人叹息:“你真是执迷不悟!”
一道银光从老人背后窜出来,施义霖还没看清是谁出的手,只听旁边的二师兄一声闷哼,左膝盖被打中,他身子歪了歪。施义霖慌忙去搀扶他,一条腿终是维持不了残破的身躯,施义霖扶着他缓缓坐在滚烫的地上。
露台上的老人继续细数段信庭的罪过:“在追捕的途中,你错上加错,又杀害了四名修士,我问你,你可伏罪?”
施义霖担心师兄顶撞那人再吃鞭子,不禁紧紧抓住师兄的手臂,低声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师兄,我不怕死,但死之前不必再受这无谓的折辱。”
段信庭深深地看了施义霖一眼,片刻后,他仰起头:“是我杀的,但这一切都与我师妹无关,她不是魔修,从来没有杀过人,今年才二十多岁。龙禅道身为天下八宗之一,不会滥杀无辜吧?”
露台上的老人沉默了一阵子,在他身后坐席上的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过了一会儿,老人道:“我们会核实,如果她确实与这些事无关,我们会放她走。”
段信庭道:“好。请你们信守承诺。”他旋即提高了声音,“我认罪,我修道不诚,投机取巧,妄想一步登天,遂被妖魔利用,犯下滔天大错。我现在唯一的愿望是能以死谢罪,请诸位长老成全。”
施义霖快哭了,紧紧抓着段信庭的手臂:“师兄,你别这么说,要死一起死。”她直起脖子也要大声喊,“还有我,我也杀......”段信庭忽然生出力气猛得扯住她的领子,施义霖被勒住脖颈,唾沫星子落进喉咙里,被呛了。
段信庭浑身都在疼,说话带着股狠劲儿:“想想骆沁。”
施义霖捂住嘴,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台上人喝道:“罪人跪下伏诛。”
施义霖不肯搀扶,段信庭在地上挣扎了几次,差点摔倒了。烈日当头,施义霖的脸被灼烧得火辣辣的,段信庭最终在她双手的帮助下跪在灼热的地面上,浑身的伤口逼出他满脸的汗水,施义霖的身上亦被蹭了不少的血。
段信庭磕磕绊绊道:“师妹,你带着骆沁去找三师弟,等大师兄回来,现在不要报仇,记住,你根本不知道仇人是谁,我,也不知道。现在报仇无异于,螳臂当车,记住。”
施义霖不停地哭,段信庭望着她,眼里多了些无奈。
露台上的老人挥挥手,那两个女修便从阴影下走出来带走施义霖。施义霖跪在地上哭得难以自持,整个庭园上空都充满了她痛苦的哭声,她紧紧抓着段信庭的手臂不放,段信庭偏过头没有理她。
施义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正在她被人从地上架起来时,忽然听见段信庭对她道:“你跟大师兄说.......”
施义霖没有听清,她被女修架出好几十步远,正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执行火刑的四个修士已经围着段信庭在四个方向站立时,段信庭闭着眼睛却听到一片哗然,他睁开眼,看见施义霖竟然挣开那两个女修的束缚,跌跌撞撞扑到他面前。
场地上一片鸦雀无声。
施义霖一边抽噎一边道:“二师兄,你说,我一定带给大师兄!”
说什么呢?段信庭忽然没有了刚才那种心境:“我已经将师父的骨灰收敛,放在大师兄的床下。”
施义霖瞪大眼睛——她的后颈狠狠挨了一计手刀,软绵绵晕了过去。
段信庭看着她被两个女修拖走,重新闭上眼睛。
符咒引燃的火苗接二连三飞到他身上,袖子被点燃,段信庭的手指感受到了火苗的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