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拼死让施义霖带着骆沁逃脱了追杀。施义霖来到了金涂门,但她看见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就站在庄子外边。
师父以前说世道险恶,原来如此,权势总是相互勾结,弱者便如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年来过得就像梦一样,师父和五师兄遇害,邹仁入魔,转眼他们被人追杀,她眼睁睁看着身负重伤的四师兄引着敌人离开........也不知大师兄和二师兄如今又在何方?往后.......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施义霖看着怀里昏睡过去、小脸憔悴的骆沁,思前想后,想到了骆家。她和骆沨那几年一塌糊涂的感情不提,骆沁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吧。
施义霖租了一条小船,顺水而下,两天便到了煌湖。然而到了煌湖,她才得知骆家在当地已经变成一座凶宅,不知道他们惹上了什么人,全家四十多口一夜殒命。
骆沨,老是联合别人排挤她的七娘,骆小少爷,骆老夫人和骆老爷.......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埋在佛塔山南面。
施义霖呆呆地站在街口,想起她和骆沨还好的时候,那时他们的感情是真得很好,春天骑马去几十里外的山上看海棠花,夏季跟随船队到海上去,秋季夜晚窝在温暖的酒肆里品尝新鲜的青蟹和清甜的米酒,冬季就在屋子里烤火,也不知道那时候两个人之间为什么就有说不完的话......
“娘。”骆沁拽了拽施义霖的袖子,“那是爹的房子吗?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骆沁那么小,都还记得那是骆沨的房子。
施义霖的紧紧握住拳头,直到指甲嵌入掌心肉里才抑制眼泪掉下来的冲动,她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摸骆沁的头发:“爹搬家了,他现在不住在那里。”
骆沁听完后却盯着她的脸,仿佛是在找寻一丝破绽。施义霖被盯得很不自在,问骆沁饿不饿。
骆沁说饿。
施义霖带着骆沁到桥头的云吞摊子,点了两大碗鲛鱼雪菜云吞和一碗甜羹,安顿好骆沁,她道:“娘去拜访一个朋友,那人素来不喜爱孩子,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骆沁腹中饥饿,着急吹凉勺子里的云吞,自然也顾不上施义霖,连连点头说好,娘你要早点回来!
伙计侧目,把施义霖视作准备丢弃孩子的女人。
施义霖进入一条狭窄的石巷,在里面七转八绕,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骆府。付了云吞和甜羹的钱后她已经身无分文,这次来煌湖本来是想借一笔去北方找三师兄的钱,骆家虽然现在空无一人,她只好翻进院子里碰碰运气。
骆家的凶案已经发生有些时日,路人向她描述的血泼白墙,遍地碎尸的恐怖场景已经被官府收拾过来。无人打理,骆府里已经生出荒草,施义霖走过寂静的房屋,心中充满了哀凉。
施义霖凭着记忆找到她以前领每月俸钱的账房,门半敞着没有锁,施义霖走进去发现里面被翻得乱糟糟的,地上散落着账本和抽出来的柜子,地上还有不少的脚印,上面都蒙了一层灰,显然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施义霖找了一遭,除了满手的灰,只有一个断成两截的玉镯子和几枚铜板。
施义霖只好再去翻后院,甚至将老爷和老夫人住的院子也翻了,费了好些功夫终于凑够了像样的钱,她不停默念着:得罪,然后从后门翻出院墙。
施义霖腰间和袖子都藏挂了一堆钱,天色近晚,云霞灿烂,施义霖十分忧心,匆匆回到云吞摊子。傍晚的云团摊子非常热闹,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施义霖没看见骆沁,心里顿时慌了,她抓住正在上菜的伙计:“人呢?刚才坐在这儿的小姑娘呢?”
“你谁啊?哎哟,女人家手劲儿这么大!”
“我女儿!我女儿今天下午还坐在这儿!穿件紫衣裳,五六岁的样子!她去哪儿了?”
旁边一个盛粥的伙计抬头看了看施义霖:“她爹把她领走了,人家说在六安客栈等你。”
“见了鬼!”施义霖生生将“她哪来的爹”咽回喉咙,立马赶往六安客栈。
喝粥的客人看着施义霖匆匆离去的背影,伙计将汗巾往肩上一搭,见怪不怪道:“这小两口夫妻吵架,尽折腾孩子。”
六安客栈离青上云不远,施义霖赶来的路上隐隐有个乐观的念头,到了客栈一楼,客栈里人数不多,施义霖直起腰找了一圈,施义霖从凳子上跳下来,像只小蝴蝶扑到她怀里。
施义霖抱起骆沁,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发懵:“二师兄。”
二师兄怎么找到煌湖来的?
段信庭招手示意她坐下:“听说你没去金涂门,想你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便来煌湖看看。我去骆府发现那宅子已经空了,后来在街上突然看见骆沁。摊子上人多眼杂,我就先带骆沁过来了。”
“二师兄,来的路上你有没有见到四师兄?”
段信庭神情微动,他略微侧首:“四师弟,已经。”
施义霖脸色沉重下来:“四师兄是为了救我.......二师兄,我们北上去找三师兄吧!”
“我正有此意。我在白斗城还有些旧部,三师弟那里相对安全些,我先送你去三师弟那里。”
施义霖立刻道:“师兄我要和你一起去白斗城,多个人多份力,骆沁留在三师兄那里就好了。”
骆沁听不大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只听到施义霖说不要她立马嚷道:“我要和娘一起去!”
施义霖摸了摸骆沁的头发,忽然想到什么,肃然道:“师兄,你说你已经去过金涂门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
施义霖神情大变,低声道:“不好,金涂门已经跟那些贼人勾结!师兄你来的路上可能已经被跟踪了。”
段信庭亦是心头震动,他迅速左右看了看。
“也不一定。师兄,我知道离此地不远有一处街巷密布.........”
段信庭听着,却突然将目光投向施义霖身后。施义霖后背冒出冷汗,硬着脖子转过头。
来者也不是在山上碰到那种生得三只手、脸上长有鳞片或者后面跟条尾巴的畸形,对方来了一行人,衣裳统一齐整,腰佩剑,皆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为首一人举起手中金牌对他们喝道:“段信庭,你身为修士却自甘堕落,终日与妖魔邪道为伍,有人告你在花溪村残害平民十五人。劝你速速束手就擒,早日认罪伏法!”
施义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们祁山派素来与世无争,你不要血口喷人!”
对方脸上露出不屑:“邪物安敢狡辩!”
施义霖被一个“邪物”刺到了,她绷住脸,双手气得直发抖:“这几日来分明是我们被妖怪追杀.......”
段信庭突然也站起来,他伸手把骆沁推到施义霖的怀里,站到施义霖身前挡住她们:“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们是龙禅道下捕吏,奉命前来抓你。段信庭,你自己做了什么心中有数,。”
段信庭不再说话,他在人群中素来算是个极俊朗的人,加之气度不凡,很有几分震慑人的威力。他饶有趣味打量站在屋门前的那一行人,眼珠子忽然偏了偏似在往他们背后望去,那一行人有些人忍不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