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飞那天在东市,看到骆家的公子与施义霖在挑选马匹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晚上睡前胡阮曦就跟他说在街上好像看见霖霖了,他还说祁山离煌湖有千里远,肯定是她看错了。
蒋逸飞没有急着上前,他在茶楼二层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人一副小儿女情态,骆家公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施义霖咯咯笑个不停。施义霖腰间的佩剑还没解下来,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不怕被人告到官府那儿。
两人挑了一匹马,施义霖兴高采烈拉着缰绳,一回身就看见蒋逸飞立在十步外,虽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但肯定是看见他们俩了。
两人看见蒋逸飞都呆了,蒋逸飞先走上前来,看也没看自家妹子:“骆少当家?”
蒋逸飞在辈分上大一点,骆沨抱拳行礼:“蒋老爷。”
蒋逸飞不回礼,直接扭头问施义霖:“马匹钱付了吗?”
施义霖因为惊慌低下头,她小小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回去。”
蒋逸飞本来预备在洗露轩喝一碗茶,然后顺路去春雨堂。
“怎么回——”
胡阮曦看见蒋逸飞黑着一张脸从后门进来,施义霖战战兢兢跟在后面,低低叫了声:“嫂子。”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师父同意了吗?来了怎么不过来?”
施义霖的声音微如蚊呐:“师父知道的。”
“吃饭了吗?”
“——没有。”
胡阮曦牵着施义霖的手到后院,吩咐厨房拿点热食送到厢房来。施义霖脸色不太好,也没什么胃口,捉着筷子东挑西挑。
“你来这边怎么不先到我们这里来?我和婆婆都想你的。”
“我刚到,没来的及,呕——”施义霖的筷子掉到地上,她想弯腰去捡,又止不住干呕。一旁侍女眼疾手快,递给她一副新筷子。
胡阮曦愣住了,她自己的孩子都一岁多了,这幅样子她怎么不眼熟。
“我有点晕船。”
“哦——哦哦。小莲,去看看山楂糕好了没?”
天擦黑蒋逸飞才打着灯笼回府,施义霖沐完浴预备歇息了,她过来跟三师兄打招呼说明天就走了。
蒋逸飞点点头没有说话,看上去有些疲惫。
“师兄你也早些休息吧。”
施义霖转身欲离去,蒋逸飞突然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施义霖下意识手一翻不料没有挣脱,她不快地转过头瞪三师兄:“干嘛啊?”
手指尖敏锐触及皮肉下的脉搏,蒋逸飞一下恢复了精神,他挑起眉:“你和——你们到哪一步了?”
三师兄问得格外露骨,施义霖红了脸,低头嗫嚅道:“就——见过几面,上次来你这儿——不关你的事。我明天就回祁山了。”
“你嫂嫂说你食欲不太好,出现恶心多久了?”
施义霖偏着脑袋想了想:“也就——这个月吧?”
“他知道吗?”
一说到骆沨,施义霖便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很少见面,这种小事——”
突然一计凶狠的耳光落在施义霖脸颊上,把她打得头都侧过去
“你——”施义霖懵了,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上头那么多师兄,最过的时候也只是二 师兄拿尺子打她的手掌心,那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其他人谁动过她?她不知道刚才哪句话说错了,让三师兄勃然大怒,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
“你打我做什么呀?”施义霖抬手挡在面前怕三师兄又打她。
“寡廉鲜耻!荒唐!”蒋逸飞甩开她的手腕。他揉了揉眉间,又感到太阳穴痛得厉害。
施义霖在一边不停抹眼泪。三师兄下山后是有些暴躁,但今天突然动手打她实在是难以置信:“师——师兄,你怎么了?”
蒋逸飞气急反笑:“呵。我没事,倒是你要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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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祁山往东走一百里,有一个完全不会说官话与世隔绝的村子。那里女人掌家,打鱼种地。女孩儿们成人后便睡在自己的花房里,夜里情人会从窗户翻进来与她缠绵,孩子生下来由女方一家人抚养。女人一生会有很多个情人。
蒋逸飞把这个故事讲给胡阮曦时,胡阮曦难以置信看着他:“您在同我开玩笑吗?”
祁山上没有女性长辈照顾,蜀地民风粗犷,女孩小子劳作时大胆地对唱山歌,村夫野妇在田间肆无忌惮调笑。蒋逸飞觉得就是因为这样,施义霖才会如此轻率对待自己。
“这件事,说得难听点就是诱奸。”
胡阮曦倒有些同情施义霖。她今天陪施义霖在屋子里坐了一个上午,施义霖惊慌过后倒是很欢喜这个孩子。整个人心大的很,开始想着给孩子取名字了。施义霖说起两人的相知相识,口吻非常真挚让胡阮曦都有些动容。天下的姑娘谁不爱俊秀的少年,骆沨十七八,与施义霖站在一起那是珠联璧合非常登对,不像自己——
“他们都年轻,是莽撞了点儿。但骆家公子配霖霖,确实是不差的。”
“哼。”
蒋逸飞的那两个弟弟只是写在族谱里的白纸黑字,跟施义霖这个妹妹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蒋逸飞疼爱她不是没有道理的。胡阮曦继续道:“再说了,霖霖喜欢。他们是两情相悦,霖霖父母不在身边,你这个当哥的应该成全他们才是”
“什么成全?我师妹她本应在祁山上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