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一棵蒿,一对阳雀来歇稍。我没哪点得罪你,头不抬来眼不睄。”
“你来一声我一声,好比绒线配花针。你是花针前面走,我是绒线随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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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宗,公认是广天门。广天门的一位道主在琼方论道会上对恽念南非常赏识,赞扬他博学浩瀚,见解深刻且别具一格。恽念南从琼方回来后与这位前辈仍书信来往过七八封,自然这件事是禀告过师父的。这位道主在最新来信上说他们打开了一个书窟,里面有许多符咒方面的记录。他了解恽念南的才华,所以邀请恽念南来这边编撰书目。
恽念南担心一去不回,所以婉拒了。当然,监督师妹在水廊上背药理,看她在那里死记硬背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恽念南不免有种人生被埋没了的感觉。
施义霖嘴里背书,脑子放空。她突然撇到四师兄膝上多了一把琵琶,便忍不住哼唧。
“怎么停了?”恽念南眼睛立刻看过来。
施义霖扮了一个鬼脸:“你要是当时对人家客气一点——”
“皮子痒是不是?”
“哼!”施义霖恼火地哼了一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大师兄跟随师父去从前的寺庙探望故人去了,临行前师父把师妹的学业托付给恽念南。恽念南拿了圣旨,把靠椅搬来水廊这边天天盯着她。
“刚才背的什么‘苍耳子二两’,你要下毒杀人吗?”
施义霖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没说过“二两”,但嘴上还是答:“哦,二钱。”
没想到恽念南一开嘴就不肯罢休:“何苦了师妹。你天天折磨了我,你又好过到哪里去?”
“我这种愚人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施义霖阴阳怪气道。
“有自知之明固好,劳驾拿出点诚意来。”
“哼!五师兄!”施义霖看见五师兄走过来,立刻大叫,“你看!你看!大师兄和师父不在,他就晓得欺负我。”
恽念南一边尝试拿指甲去勾琵琶琴弦,一边道“好,我欺负你。那等二师兄回来,你到他面前去背吧!”
“哼!二师兄一不打人,二不骂人!我在他面前有什么担心的?”施义霖说完后自己是心虚的。二师兄最可怕的是他的脸色,他不会责骂施义霖“愚蠢”或者“懒惰”,他只是掌握施义霖所有的藏身之所,并及时把她抓回来,面无表情盯着她写字,每天不写完绝对不会放过她。如兄如父至此,施义霖偶尔梦见自己还是个小孩子,醒来都是一背冷汗。
“行,二师兄快回来了。你这句话我和五师弟帮你记着。五师弟,你看这琵琶是怎么弹的?”
施义霖对四师兄的话半信半疑,但确实是害怕,于是卖力开始背起来。
文炳恭以前是个商人,出入歌舞酒肆,琵琶恰巧会弹。
“手放反了。”
“哦。”
“师兄,这是你的谱子吗?”
“哦,六师弟从山下给我带的。好多年了,我都忘了怎么读的。”
“我看看。这记法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你看看这个,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记号,是不是他们改了? ”
“是不是地域不同?也对,好几十年了,他们应该改了。施义霖,你怎么停下来了?”
施义霖背着手:“我会弹琵琶。师兄你连指甲都没戴,拨起来不痛吗?”
恽念南斟酌了一会儿:“你先把这两节背完。”
施义霖瘪嘴,继续背书。
文炳恭问道:“师兄怎么突然对琵琶感兴趣了?”
“还不是那青涟剑法。大师兄如此深厚的灵力竟也不能驾驭,还有谁学的成?不能学的剑法便不是剑法。总之那日我听兰姑娘弹奏,虽如游丝却绵绵不尽,觉得二者有相通之处。师妹,你也跟六师弟说一声,青涟剑法暂时不要往下面学。我可能要大改。”
施义霖翘起嘴角,恽念南刚才还训她,现在求人也没说句好听的:“你跟六师兄说不就成了吗?还非要经我这道手?”
“小八,四师兄说话你也不必句句都顶。”文炳恭突然插进两人的对话。给六师弟传话,还非得是这个八师妹不可。
施义霖低眉顺眼,小声道:“知道了。”
恽念南抱着琵琶也冷笑:“师妹,你过不过关还得我说了算呢。”
“五师兄你看嘛!他就知道威胁我!哪有做兄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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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程忘道到来,傅师父便有了些心事。前尘往事纷纷抖落灰尘,一时叫人彻夜难眠。正好大弟子从山下回来了,于是带着他不远千里回到当年出家的寺庙探望。
傅抱灵只知道傅师父从前在这孤山寺做沙弥。修士一般都有领进门的师父,可是傅师父是独自悟道,几年后又巧合筑了基。想以这种天赋,傅师父青年时的人生是不可能风平浪静的。
可是傅师父闭口不谈,伶俐如蒋逸飞施义霖,也没打着他回忆的主意。
住持当他是普通的老人家,奉上清茶,结果交谈下发觉老人家对寺庙很了解。
傅师父告诉傅抱灵:“你的师弟灵法后来做了主持,二十年前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