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琅城首富魏老爷子的寿宴自然不只是热闹,不说其他,就来的客人,个顶个说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寿宴开始前,魏老爷子便提前到了花园,众人蜂拥着围到魏老爷子面前,道喜的、恭维的、攀交的,将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园里有个小楼,小楼二层是宽阔的平台,如今,四周都挂上了红纱,风一吹便轻轻的飘荡起来,分外好看。
二楼是为那些大人物专门设置的席位,宽阔的平台只寥寥摆了十个小桌,相比起花园里的热闹,小楼里却暗潮汹涌,一位打扮富贵的妇人坐在左边的第三桌,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四弟,今儿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穿的如此素雅?”
被叫四弟的是个穿着宝蓝色锦袍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下巴上留着一缕不长的胡子,小小眼睛骨碌碌的快速转着,闪着精光,“今儿是老爷子八十大寿,要是穿的大红大紫,不就抢了寿星的风头,我们为人子女,可不能干这种不孝之事。”
说完,胖子捋了捋小胡子,笑的一脸和善。
妇人哼了一声冷笑道,“听说四弟专门为父亲到山外山求了一尊玉佛,可真有心了。”
胖子笑道,“老爷子为咱家操劳多年,这是些都是身为子女应该做的。”
妇人道,“不知四弟这来往路费又从账房那儿支了多少。”
胖子顿了顿,避重就轻道,“总归为了一个孝字嘛。”
妇人笑道,“拿别人的钱给别人送礼,四弟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
胖子笑了笑,没有接话。
两人说话间,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过来,“二姐,老四。”
胖子道,“三哥来的真早,再晚上一刻钟,寿宴便要开始了。”
男人笑道,“刚刚去厨房检查了一下,所以来迟了。”
妇人用绸扇遮住半截脸,“三弟现在可真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说完,眼神向胖子瞟去。
胖子表情不变,还是和善的笑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有三哥看着,想来今儿的寿宴一定顺利。”
男人笑着拱了拱手,“哪里哪里,还要仰仗各位兄弟姐妹帮衬了。”
这边刚寒暄完,一个瘦弱男人便从楼梯处拐了过来,径直走到左手第一位坐下。
男人穿着一件粗布麻衫,面色憔悴,眼窝深深凹下去,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一坐下便趴在桌子上,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刚刚还说的颇为起劲的三人见到男人顿时闭了嘴,眼神里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张沉昔他们是和魏雨巳一起来的,本来张沉昔想和东辰坐在楼下,但是魏雨巳死活不同意,硬是把他们拉到二楼。
他们来的最迟,等他们到了,只有右手的第三位和左手的第二位没有人坐,将张沉昔安置在右边,魏雨巳才落座,朝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行了个礼,“大伯。”
一上二楼,张沉昔便心道不好,除过魏家的几位,几乎都是‘老朋友。’
天地阁主李甫琰、画鬼傅子期、镇远镖局的少主卫谙,还有一位笑的和善的翩翩佳公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善主儿。
张沉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朝几人拱了拱手,“李阁主,傅公子,卫少主……”张沉昔看向坐在末位的公子,笑着拱了拱手。
坐在末位的公子笑道,“在下陈宜之。”
张沉昔道,“陈公子。”
卫谙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以示回礼。
傅子期摇着折扇,撑着头看着张沉昔,“这位公子认得我?”
张沉昔笑道,“‘不画凡物只画魂’,画鬼盛名,想不认识都难。”
傅子期笑道,“如此说来,我还是江湖名人了。”
李甫琰斜眼向谈笑的二人看来,坐在两人中间的傅子期后背一凉,然后默默的让了开了。
“老爷子来了。”
除过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其他人都起身向楼梯口看去,满头银丝,微微佝偻着背的魏老爷子由贴身的老仆搀扶着走了上来。
老爷子走到主位上,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诸位……”老爷子一开口,花园顿时安静下来。
“感谢诸位赏光,来参加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寿宴,诸位能来,说明心里还是记挂着我这个老头子的,诸位就当是在自家,吃好喝好,让我这老头子也沾沾你们年轻人的热闹劲。”
老爷子的语速虽然慢,声音还是极其洪亮的,语毕,小厮婢女端着菜鱼贯而入,楼下的谈笑声也再次响了起来。
魏老爷子端起酒杯,“李阁主,老夫敬您一杯。”
李甫琰端起酒杯,“请。”
魏老爷子又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便看向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老爷子还没说完,男人便摆了摆手,懒洋洋的道,“污了您眼了?您不看便是,说那么多作甚。”
老爷子像是习惯了男人的态度,说了声“逆子”,便不再理会他。
妇人接口道,“大哥,今天是父亲的寿辰,你就不能顺着他吗?”
男人瞥了妇人一眼,“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妇人抿了抿涂得鲜红的嘴唇,眼睛里闪过怒色,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