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游他们三人还年幼，方父便赶他们回去睡觉。

方游虽然平时觉得小方氏有点可恶，却并不希望她死。如今死了，她也是他名义上的二娘，就像小方氏原先说的，养育之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她守丧实属应当。

可方昧还小，家里有人故去，若是放方昧一人，他也不放心，只能带方昧回屋子。而方瑾只比方游年长一岁，固执地选择留下。

方父也没阻拦，青鸾确实对他们有养育之恩，特别是方瑾和方颜，送送也好。

京城望月楼，一人持清酒，遥望远方，对月长饮。

庆和四十六年春，别，高枫。

庆和四十八年冬，缅，毕月。

庆和五十三年秋，祭，青鸾。

觞倾酒泄，三杯清酒，一路好走。

小方氏的娘家人终于赶在下葬前来到，来的只有一男一女，男的壮实敦厚，女的长相也很普通，倒是身材挺好。

他们刚来，方父便上前和他们交谈。从谈话中得知，那二人是小方氏的堂哥和堂嫂。

除了送葬，他们还要把方颜接走。

听那两人说，小方氏是他们家族的分支，也是唯一的后人；如今小方氏去了，他们要接方颜回去，为小方氏留个后人。

而自小方氏自杀起，方游也没再见过方颜，听方父说方颜因伤心过度身体不好经常昏厥。

故方父让桂婶帮忙照顾，就连小方氏下葬她都没能来送。

那两人也急着要接方颜走，让方游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居心叵测，或者人贩子之类。

可看方父似乎认识那两人，也不敢确定，于是方游打算先见见方颜，再做打算。

若是他多想，他和方颜也道个别，毕竟古代不比现代，有时候再见，真的可能是一生不见。

明天方颜就要走了，趁着众人在正堂吃饭的功夫，方游偷偷来到方瑾的书房外。

方颜的房间因为见了血，不宜小孩居住，所以方父让方颜在方瑾书房休息。

方游没有敲门，借着屋里的松油灯，从门缝里看进去，房里方颜在小塌上躺着，桂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方颜喂水。

方颜躺在床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个时候了，桂婶怎么还在这里？方游有些惊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方游连忙躲在晾衣架的衣服里。

过来的是个个子也不高的人，此人鬼鬼祟祟地走到方瑾门口，做着方才他做的动作。

没有多做思考，方游便知晓对方是谁了。

方游丢了个小石子过去，那人被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方游的存在，见方游摆手示意过去，便也明白了方游此行的目的。

“瑾哥，你怎么在这里？”方游把方瑾拉近衣服堆里藏好，否则站在那里容易被人发现。

方瑾依旧高冷孤傲，“跟你一样。”

方游点点头，“是不是以为就你一人有这种感觉？现在看到我，是不是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方瑾读书多年，也有些迂腐，没听出方游另一层意思。

方游摇摇头，表示方瑾实在无趣，“在自己家也要做这般偷鸡摸狗之事，瑾哥有没有种枉读圣贤书的感觉？”

方瑾哪里会承认，“我、我才没有做偷鸡摸狗的事，我只是、只是……”

“只是出来看月亮？”方游帮方瑾接话。

方瑾一本正经点头，“对，看月亮，我只是觉得在屋子里烦闷，出来看月亮！”

方游笑了笑，不再打趣方瑾这个酸腐的读书人，正色道：“桂婶在里边，我们怎么进去？”

方瑾是读书人，平常学都是五经四书，哪里会知道这些？想了个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方游只得自己想办法，不一会就有个主意，“有了！你去桂婶家，跟宝山说小妹让他过来找她玩。等宝山到了，就跟他说小妹已经睡了，但是他娘在这里，让他过来找桂婶回家。”

“为什么我去？”方瑾拒绝。

“因为你没想出办法啊，你不去谁去？”方游理直气壮，继续出谋略，“到时候桂婶肯定让你送宝山回去，等她一出门，我就进去看颜妹，你到时候尽量拖着桂婶。若是拖不住，你就大声说声你送宝山回去。”

方游在衣服里站得脚都麻了，方瑾才过来。

方瑾敲了敲门，桂婶从里边出来，“怎么了瑾哥？颜姐儿刚睡下，莫吵醒了。”

方瑾可能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有点紧张，指着一处道：“宝山、宝山在那边闹着要找你。”

桂婶往方瑾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宝山站在那里，于是赶紧走过去。